一屁股紅疹子什麼的,聽起來好笑比嚇人多一點。
池顏憋著笑,看菜走得差不多了,難得熱情地毛遂自薦:“我去叫爺爺和阿硯吃飯。”
書房在三樓樓梯口。
池顏走到一半就聽到從門縫底下隱隱往外竄的老頭中氣十足的斥責。
有時候凶起來,還真不知道他是對這個孫子愛之深責之切還是因為他母親一直不喜。搞得爺孫倆關係也時好時壞的。
此時裡邊氛圍顯然不好,甚至隔著門板都能感受到劍拔弩張。
池顏吸了口氣,剛想敲門。
陸陸續續聽到裡麵蹦出幾個令人格外在意的詞來。
大池?梁氏?並購?
每一聲都與遒勁的拍案聲混在了一起。
“這事早就商議出了結果,沒必要再談!”
她一時之間沒理解什麼意思,隻是條件反射收回了搭在門把上的手。
裡邊安靜片刻,隨即響起腳步聲。
池顏下意識往後連退幾步,一直退到樓梯轉角處。書房大門應聲而開,梁硯成先一步從裡麵出來。
他倚在門口,臉色有些沉,眸光被鏡片擋住大半,不知在想什麼。
池顏快走幾步,從轉角處出來,一臉詫異:“聊完了?正好該開飯了。”
梁硯成抿了下嘴唇,最後隻點點頭:“好,我去叫爺爺。”
池顏沒給他更多反應的機會,轉身就下了樓。
隻憑聽到的幾個字,她暫時還沒理出頭緒。細想最近在大池和梁氏的所聞所見,壓根沒人提過什麼並購。
……不對。
提過。
那天關訴隨口提了一嘴,說是隱約聽叔叔和梁硯成也提過什麼並購。
在關訴那聽過一次,在梁老爺子口中又聽到一次。
難不成是梁氏和大池並購?真正意義上的強強聯合?
池顏慢慢消化著聽到的信息,晚餐用得心不在焉。好幾次梁老爺子與她說話,她反應好幾秒才回答上來。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異常,池顏察覺到身側那人把手搭在自己腰間輕輕拍了下,聲音隨之覆在了耳邊。
“在想什麼?”
她嚇一激靈,或許是心理作用,此時看他總覺得他那雙眼裡在醞釀什麼。
池顏意興闌珊放下湯匙:“牙疼。”
他蹙眉:“牙疼?”
“疼的不想說話。”
再回神,她手邊的香檳被換成了溫白開。
“那就彆喝冷的。”
他的聲音和被換下去的那杯酒一樣生冷。
池顏看著身側一如既往情緒淡漠的男人,不知怎麼,脊背緊張得繃了起來。
她心裡裝著事,更沒有心情與往常那樣應對旁人。飯後不久就說牙疼的厲害,要早些回去。
梁硯成大概在飯前就談完了正事,沒多留,與她同一部車回新居那邊。
車廂比外邊靜謐許多,沒有燈點綴,隻剩星空頂細碎的微光。
池顏半闔眼眸靠著椅背,一下放鬆了神經投入思考。
剛才在腦海裡零零散散的思維逐漸拚接成圖。
她仿佛明白了。
如果梁氏與大池兩家公司真要完成並購,對外人來說是資產重組、強強聯合。但於內部,就是一場重新清算資產的鬥爭。
梁硯成如今是梁氏的大股東,池文征在大池說一不二。兩人隻要站在一起,梁硯成能借機剔除老毒瘤,這是他一直想做的。
而池文征……
原本屬於他的股份自然還是屬於他。原本屬於池顏父母、爺爺、以及她自己的那部分,在大池或許還會有人替她申辯,但資產經過清算後,這部分數額不菲的資產會在並購中被分割為真正屬於池文征的。
甚至有一部分,可能作為利益報酬流向梁硯成。
對池文征來說,就算有所割舍也完全不虧。他把原本就不屬於他的部分分割出去一小塊,換回的是絕大多數在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
而她池顏,什麼都沒得到。
聯想到池文征頻頻與梁硯成接觸,避開旁人私談。
明明車內打著暖氣,池顏還覺得指尖發冷。
天天與她同榻而臥,她以為還能湊合過日子的老公竟然時時刻刻在與旁人謀劃自己家的資產。
也難怪他對她那些小股份表現得不屑一顧。
他野心勃勃,想要的可比這更多。
池顏思緒紛亂,萬千情緒同時湧了上來,有一瞬間竟然覺得委屈。
委屈這種情緒於她來說很陌生,以至於她沒有什麼招架力,一下子紅了眼角。
指甲反複揉掐指腹,她維持著表麵平靜的同時極力想讓自己在最短暫的時間想出對策。如若發展到並購勢在必行,再做阻止就等同於螳臂當車了。
要怎樣才能讓兩個關係穩固的姻親集團放棄強強聯合的想法、放棄並購?
姻親集團……
池顏反複琢磨著這幾個字,頓覺柳暗花明。
離婚啊,她要和梁硯成離婚!聯姻都不穩固了,看你們還怎麼並?以什麼名義並?
大不了,她離了婚不要梁太太的身份,再從長計議怎麼拿回股份的事。
池顏思及至此,嘴與腦子同樣快得做了決斷。
她倏地睜開眼,打破車廂一室安靜。
“梁硯成,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