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股東、包括離梁老爺子最近的池文征, 誰都不知道甩在梁老爺子麵前的那份文件上寫的是什麼。
梁老爺子坐鎮,梁硯成又突然出現,怎麼突然負責人雙雙到齊了?
眾股東還沒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當下隻是看氣氛不對, 大氣也不敢喘,隻能看向自己家池總。
此時池文征臉色同樣不好,在梁硯成出現的那瞬間, 他就知道這事基本黃了。但依然猜不到那份文件裡到底有什麼內容, 能把梁老爺子氣得臉色瞬間青白。
幾乎整個會議室都在等梁老爺子宣布後續。
但他怎麼可能會說得出口。
不孝孫竟然敢簽這樣的協議,把自己的股份拱手讓人。他是瘋了不成?
梁氏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基業,從舊地搬至陵城。在他手裡如同兒戲。
手指隔空戳了好幾下,梁霄一口氣噎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人都快要被氣厥過去。
梁硯成像是有所預料,緩緩向後打了個手勢。
很快易俊帶著另外兩個男助理出現, 一左一右架起老爺子小心翼翼往外走。
梁硯成撫平衣襟替代了那張位置:“爺爺身體不好,這裡我代為繼續。”
聽到他說繼續兩字時,池文征有一瞬詫異。
男人雙腿交疊,晃了個舒適的姿勢。
九、十點的日光,灑滿會議室角角落落。落在他領夾上的光芒尤其耀眼, 那排低調的鑽石如同他這個人, 棱角分明, 鋒芒畢露。
池文征年長兩輪, 也被他渾然天成的威壓之勢壓得眉頭緊蹙。
在他以為會議真會繼續的前一秒, 這位梁氏集團最年輕的小硯總掃視一圈, 緩緩開口:“希望你們明白,隻要我在這,沒有並購,隻有收購。”
“……”
眾人嘩然。
如果說並購對於雙方來說更像平等談判,那收購就是大魚吃小魚,從此大池歸屬梁氏。
話畢,會議室裡如同一鍋粥忽得炸開了。
直到討論聲逐漸平息,首位那人就像看戲似的垂下眼睫,很惡趣味地追問一句:“還購嗎。”
“……”
不了不了,我們各自歡喜吧。
股東大會因為梁硯成的出現無疾而終,仿若一場鬨劇。
梁老爺子被請去休息前,池顏已經掩到了拐角後。既然還沒有撕破臉,她出現在這並不合適。
隻是一轉身,巧遇了剛從電梯那過來的關訴。
她打了個招呼:“關副總。”
“池小姐。”
關訴遠遠朝她頷首,煙灰色西服顯出幾分書生氣。
他不是個善於找話題的人,站定在池顏麵前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還好池顏是個很會帶氣氛的人,淺淺含著笑:“你從哪兒過來呢?”
關訴並非股東,雖然職權高,但參與不了股東大會。
這會兒有點不好意思,“去研發部看了看。”
哦,去研發部啊。
池顏心想是不是之前她對關訴說的話起了作用。她閒聊起來:“研發部得是咱們公司最重要的部門了吧,是得多去轉轉。哦對了——”
池顏往會議室方向指了下:“一會兒彆告訴叔叔我來找過他。剛我過去看裡邊氛圍不太好,好像正生氣呢。我反正沒什麼正事,就彆添亂了。”
關訴不疑有他,“好。”
會議室裡確實氛圍不佳,多半是被梁硯成嚇的。
始作俑者放完話絲毫不感到愧疚,很理所應當地把一室不安留給池文征來安撫,頭也不回邁出會議室大門。
他抬腕看了眼表,上午十點十分。
從昨天得知大池和梁霄的最新動向後,他察覺有異,乘坐最近一班航班飛回。
今早到港後才看到池顏的信息。
真要論起來,他的消息比她還要快幾個小時。本來就不曾想通知她,卻不想她的消息也夠快。
他這位太太辦起正事來倒是有幾分像樣。
外麵日頭高照,連續休息不足讓人覺得煩躁,梁硯成不做深想,食指撐著眉骨揉了把太陽穴。
轉向拐角時卻因為某些動靜驀地放慢了腳步。
角落裡一男一女言笑晏晏聊得正好。男人他眼熟,是池文征身邊的關副總,至於女人……
即便被綠植擋了一半身影,他也幾乎一眼確定那件價值不菲的黑色大衣在他進會議室前,在他太太身上見過。
不知為什麼,率先湧進腦海的是那天在大池,電梯門打開,專梯裡正是池顏和這位關副總。
那時隻以為是巧合。
他眯了眯眼,往前多走了幾步,停在女人斜後側。
垂著的目光肆無忌憚落在她身上,平聲問:“走嗎。”
池顏被身側突然竄出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到是梁硯成才鬆了口氣,隻點點頭:“要走的。”
她有一肚子疑問要問他,當即與關訴告了彆。
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助理沒有司機沒有管家,沒有其他任何旁人的兩人獨處,池顏覺得氣氛特彆乾冷。
電梯牆泛出金屬光澤,這一瞬的靜默似乎被拉得無限延長。
她抬眼,對上男人眉眼間暗藏的倦容。一肚子想問的話就這麼憋了回去,再到嘴邊已經換了句:“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電梯嗡嗡的運行聲持續不斷。
在這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噪音中,她看到男人的喉結滾了一下,不答反問:“跟他很熟?”
池顏覺得自己不停運轉的思維齒輪似乎跟著卡了一下,下一秒反應過來:“誰?你說關訴?”
“關訴?”他揚聲。
池顏:……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在波瀾不驚的語調裡聽出了海嘯前兆。她抿了下唇,“你說關副總吧。也不是很熟,見過幾次。”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淡,就像與人說話時很正常的禮貌凝望。池顏莫名心虛,扯開話題:“所以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