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臉,“到現在都沒停過。我男人癱了多久,老板就打了多久的錢。老板真的是好人。”
池顏將故事聽到這,已經有了猜想。
她張了張嘴:“……你是林,杜婧的媽媽?”
女人聽到這個名字眼睛瞬間亮了,“是是,您認識我女兒?我女兒命好啊。”
像每一個永遠把自己孩子掛在嘴邊的母親,一提到就忍不住與外人說:“她命好啊,現在在有錢人家裡,不用過我們這種苦日子。一定是上輩子給她積的福氣。”
“好久沒回家了,您認識她?”
女人喃喃重複道:“那她最近好嗎?有沒有人欺負她啊?她從小就很乖的。”
池顏緊著一口氣,沒好意思說現在是你女兒想欺負我。
她生硬地轉換話題:“那您先生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癱著沒有進展。”她又垮下臉,“不過多虧了老板人好,不然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從哪裡來醫藥費。您是老板的太太吧?你們一家都是好人,好人有好報,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池顏從小交際圈就沒怎麼涉及過這些被生活磨得如此苦難的人,當下被她又哭又笑弄得頭疼,心裡卻一層接一層苦澀。
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好像當你以為最差不過普通渡日,沒想到生活之下還有生存。
在這樣日新月異的高科技時代,還有人為了生存過的這麼難。
她心裡憋著一股氣,連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難受什麼。
這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一直持續到辦公室裡的人都走空了,隻剩下她和梁硯成兩人,還沒真正緩過來。
她情緒沉悶,抿了下唇責怪:“這點事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麼,你自己不說?”
梁硯成默了幾秒,很平靜地答道:“之前忘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很微妙。
說離婚,她沒了離婚的理由,說不離,之前的氣好像就白受了。整個人都卡在天平中間,搖搖擺擺不知後續。
池顏低頭撥弄了會手機,忽然抬頭:“你不是回來處理公司事情麼,還不去?”
她得自己一個人坐會兒,好好捋下紛亂的信息。
梁硯成簡單應了一聲,兀自回到辦公桌後翻看起文件來。一時間,整個辦公室安靜得隻剩筆尖落在紙張上細微的沙沙聲。
窗外風急雨驟,雨是真正落了下來。
一顆一顆豆大地雨珠斜打在玻璃上,卻聽不到響聲。
池顏看著窗外發了會兒呆,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打開林霜的聊天框。
池顏:【那什麼誰,回林家後怎麼不回去看看她養父母?】
林霜先發來個問號,隨之跟著文字:【出什麼事了?】
池顏抿著唇:【沒什麼,隨便問問。你知道她養父母嗎,就一直住醫院那個】
林霜:【嗯,我去看過幾次。他的腿好像還是不行,不過那天我去的時候聽說有新的醫療方案了,說不定保持微刺激會有用】
林霜好像不知道怎麼稱呼對方,隻模糊用了“他”這個稱謂。
池顏沒再追問,隻說:【哦,也挺不容易的】
林霜不容易,那對夫妻也不容易。
她關掉聊天框又刷了幾遍手機,心不在焉的。
外麵傾盆大雨,室內靜謐祥和。
她無聊抬眼望向認真工作中的男人。他緊鎖眉頭,眼下含著青灰,像是疲倦極了,落在文件頁上的手指卻沒有停過。
燈帶把他的輪廓勾出了幾分柔和。
落在鏡片上的光斑一有閃動,池顏立即收回視線,繼續若無其事刷起手機。
好巧不巧,手機上端剛好跳出當地新聞的橫幅提醒。
她點進去瞄了一眼,就見頂頭幾個大字:梁氏集團有望成為行業龍頭。
……行業龍頭?
不是,幾個小時之前,是誰說遇到了巨大危機?
雖說現在沒了離婚的借口,但確確實實,有人誆她說是公司有難吧?
是吧?
她仔細回想一番,蓋棺定論:是的。
完完整整翻完當地財經,池顏把手機拋到一邊,剛想起身問問這位身處行業龍頭的老板到底危機在哪,易俊很不幸地挑在了這個時間點進來送文件。
池顏朝他勾勾手指,“易助,問你個事兒。”
易俊腦內優先級警報響起,停下腳步先轉了過來:“夫人,什麼事?”
“你們家小硯總剛才跟我說公司遇到了巨大危機,我倒是想問問是什麼危機非得緊趕慢趕著回來。”她指了指手機上那行紅字,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池顏:“這不是都成行業龍頭了麼。”
易俊芒刺在背,更不敢當著她的麵回頭與自己的頂頭上司交換眼神。
沉默了數秒欲哭無淚:“可能是……差點沒有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