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歌的那幾秒空白, 勉強能聽到夫人的說話聲。
後一首歌前奏響起,易俊隻看得見她紅唇微動,再說什麼就無從得知了。
他這想著原地躺平裝透明人, 而身旁華總一點沒看出氣氛詭異來, 反而因為包廂背景音過大,而特意拉高了嗓門,湊在小硯總邊上:“看, 中間那個就是陵城來的女老總,您認識不?”
“退一步老鄉, 進一步好朋友。”他大聲喊著。
包間大門始終敞著, 門口像冰山般佇立的男人又太過紮眼, 不知為什麼, 閒聊的、勸酒的、唱歌的,聲音都在短短十幾秒不由自主弱了下來。
華總的嗓門沒來得及收,顯得格外突兀:“哎, 都陵城來的, 好朋友。”
易俊在身後默默流淚, 我全家都是你的好朋友。
小盛總精一些, 看出點不對勁的苗頭來, 側身壓低聲:“姐,陵城來的,你認識啊?”
從包間大門被拉開的第一瞬間,她就注意到了。
原以為盛凱除了什麼圍裙兄弟倆還搞了什麼新玩意兒,剛想說這都什麼啊還是西裝好看。一抬眼,門口齊齊整整果然就來了兩穿西裝的。
前頭那個寬肩窄腰, 簡直堪稱行走的衣架子。
關鍵是還戴了副又斯文又敗類的細金邊眼鏡, 看起來禁欲得不行。
——有點她老公的味道。
池顏剛想評價兩句, 眸光與某道冰涼的視線相接,跟觸電似的,蹭一下,一道紅線大刀闊步就把剛才腦子裡想的那句話裡的“有點”劃了個乾淨。
見鬼。
木頭怎麼來京城了。
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給自己留下,求生欲極強地給小盛總推了回去。
眼下盛凱問她認不認識來人。
認識啊,可太認識了。池顏欲哭無淚。
好在她表情管理到位,外人看著還是那副疏懶淡定的模樣。隻有她自己知道,從門口過來的每一聲腳步聲都踩在她心口上,再踩重一點,心臟可以考慮直接罷工。
她悄不做聲鞋跟點地,往後退了小半寸,還是感覺到了男人身上裹著的森然冷氣。
他語氣很平,聽不出情緒。
“我不在,玩這麼野。”
這就等於變相回答了盛凱的疑問,小盛總察言觀色也是上流水平,聽到自己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抬手就去勾圍裙肌肉男。
“你倆乾嘛呢,說陪我喝酒的,你倆煩我姐乾嘛?還喝不喝了啊?趕緊的,開瓶貴的來。今天這都什麼破酒,淡出鳥兒來了我。”
在這工作的哪個不是人精。
倆兄弟立馬腳下急轉彎,一個去開瓶一個去取杯,左右把小盛總圍了起來。
池顏偷摸在身後給小盛總比了個拇指,腦子裡百轉千回,想著要不要先關心下他什麼時候下的飛機,吃沒吃晚飯.
他身後那個穿花格襯衫的胖子像跟她有仇似的,很是欣喜:“還真是熟人啊?”
池顏閉了閉眼,沒回答。
男人冷哼似的鼻翼小幅翕動,道:“這位池總,是我太太。”
華總:“……”
有點窒息。
池顏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被擒著手腕帶出去的。
在外人麵前恩愛的默契這時候發揮了一點點效用,好在木頭顧及她的顏麵,沒把她整個打包扛出去。
京城夜景在窗外飛速倒退。
池顏多次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她用餘光瞥著男人的側顏,嚴肅,冷峻。
明明婚後他的表情仍然以寡淡無趣為主,但在這一刻的夜燈輪廓下,她好像看出了剛結婚時的那分冷漠。
【完了,木頭好像生氣了】
她垂下眼,很小聲地敲著鍵盤:【@全體成員,平時都怎麼哄男朋友,支個招】
很有經驗的小裴老師現身:【順毛捋,說好聽的】
江瑞枝:【沒哄過。打到服?】
池顏:【好的謝謝裴裴,裴裴墜棒!】
池顏收起手機,清咳兩聲。
“你……”她覺得調起低了,又咳嗽了一聲提高聲音:“你要不要說點什麼?”
男人抵著太陽穴的手指微頓,輕嘲:“說什麼。”
當然是你先問,然後我再解釋啊!
池顏在內心咆哮完,自己先捋了一遍狀況。
今晚是這樣的,盛凱說帶她去個好玩兒的地方,她為了不拂對方麵子,再加上還得靠他拉到星辰房地產的生意,就來了。中途進來的那兩個隻穿圍裙的小帥哥,她是沒想到的。
不過摸著良心發誓,她連手指尖都沒碰一下。
人一來,她不就義正言辭拒絕了嘛。
簡直時刻把婚姻枷鎖套在自己頭上,帥哥好看歸好看,這與已婚的婦……仙女有關係嗎?
看看就夠了!當然沒關係!!
池顏做完心理建設底氣足了許多,把散發攏到耳後:“其實我也才前腳剛進去,連酒都沒喝一口。”
“……”
回答她的是沉默。
池顏對順著毛捋這個方案產生了懷疑。
他連口都不開,她怎麼知道怎麼捋?哄男人,確實是個技術活。
一路沉默到目的地,正是她住的那家酒店。
抵達之前,已經由助理辦理好入住將房卡送到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