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江源收到了來自池顏的派對邀請函。
“你去不去?我跟我小學妹關係還不錯, 多帶你一個完全沒問題。”他問梁硯成。
大理石桌麵上那張邀請函已經拆了封,鎏金色火漆封口上燙著個池字,像她的風格。
不用江源多說, 梁硯成也知道是她成年派對的邀請函。
他想到早上寄到自家信箱的那張。
一樣的信封,一樣的燙金花紋。隻是那張小小的卡片上, 抬頭是他的英文名,最後還用意大利斜體特意標注了他的中文姓氏【liang】。
應該不是錯覺,江源邀請他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存留在氣氛中, 隻有他才知道的微妙感。
“不去。”梁硯成說。
江源感到惋惜:“為什麼啊?”
梁硯成冷著臉答:“不熟。”
“彆啊, 咱們馬上畢業就回國了,以後說不定沒什麼機會見我那小學妹了。這見一次啊少一次。”
江源不厭其煩勸說,梁硯成始終沒鬆口。
於是最後歎了口氣不再勉強。
派對當天, 江源好巧不巧,在pub附近遇到了剛從博物館出來的梁硯成。他二話不說上前勾著對方的肩就往pub方向走。
“彆說不去啊, 這都碰上了就是緣分。誰攔都不行。”
梁硯成出現在這並不奇怪。
他有著所有名門貴公子同樣的特性, 就算不熱衷但也會時常獨自走一走逛一逛看看藝術品。很多時候涵養和品味是從小被培養進骨子裡的。
從博物館出來就撞見江源, 如同他所說, 或許是某種奇妙的緣分。
他本來就有邀請函,起碼對派對主人公來說,他的出現是很一件很正常的事。
今晚的池顏依然出挑,像群星中的皓月, 讓人挪不開眼。
她對誰都淺淺笑著, 很美。嘴角笑意看起來比那天午後的笑容要真實許多, 像是釋懷了。
梁硯成要了杯冰水, 心想, 確實比普通人要堅強得多。
他不喜歡湊熱鬨, 始終遊離在人群之外。
也因為總是神情寡淡,一般人沒那個勇氣強行湊過來扮熟絡。他身邊從頭到尾似乎隻有江源時不時出現說上幾句。
大概是被發現了。
她帶著一身熱鬨的氛圍找機會溜到旁邊,推了個紙杯蛋糕到他麵前:“謝謝。”
他們之前能說上話的交集才那麼兩回。
第一回她把氣泡水濺到了他的襯衣,說抱歉。第二回是在深夜pub顧影自憐。
這句道謝自然就是說的第二回。
梁硯成嗯了一聲,反應很淡:“不用。”
頓了好久,他補了一句:“你剛成年?”
英國對這方麵約束很嚴,她上次又是喝酒又是抽煙的,把嚴禁的事兒乾了個遍。
池顏幾乎同時意識到他指哪件事,耳根子發紅:“你彆告訴彆人。”
膽子倒是挺大。
梁硯成從嗓子眼發出短促一聲回應,就當回了她。
“其實是證件登錯了。”池顏解釋道:“證件上早就成年了。所以……我沒使什麼手段。”
她語速很快,說完自己也愣了下,像是沒想到自己怎麼就和無關緊要的人脫口而出解釋這件事。
等了片刻,他沒正麵回應,隻淡淡說了句:“成年快樂。”
人群裡有人發現她消失,正在喊壽星開香檳。
池顏猜他似乎喜歡清靜,怕旁人都尋過來,連忙應了一聲趕過去。
等再閒下來的時候回頭看,吧台早就空空蕩蕩。
那個紳士、溫柔又細膩的男人不知何時走了。
***
池顏忙著適應新生活,身邊的人一年年走,一年年來,直到讀完MFA回到陵城。
最開始是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想那麼早進入家裡規劃好的軌道。
明知自己總得走上聯姻的路嫁人,還是為了逃避出去瘋玩了兩年。世界各地走走停停,到後來嬸嬸趙竹音催促的電話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急。
池顏風塵仆仆歸來,立馬被趙竹音逮住,趁吃飯間隙拉著她的手偷偷說:“對方長輩很看中我們池家。人家家底殷實,比大池還厲害得多。尤其是將來還能獨掌大權,這可是天賜的好姻緣。”
池顏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對方那個梁竟然是梁氏集團的梁。
梁家做電商平台,生意往來上對大池多有幫助。
梁氏集團公司規模那麼大,如果真的成了她算是高嫁,實在挑不出什麼不應的理由來。
怎麼想也是家裡多方麵權衡下做的最優選。
池顏記憶力不錯,時隔多年聽到梁氏集團還總有一種微妙的熟悉感。像是透過層層迷霧,看到了活生生的人影,拚接湊出過去碎片。
有些已經很模糊了,連輪廓都淡化得看不清邊緣。
隻是想起來還總覺得有人用最不算祝福的語調,一板一眼對她說成年快樂。
她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心不在焉地聽趙竹音說著,桌底下給edson發消息:【你還記得很久之前說起我們陵城的那個梁氏集團嗎?】
edson回:【記得啊,怎麼了】
池顏:【梁氏有幾個祖宗啊?】
edson在手機那頭氣笑了:【都祖宗了,那肯定隻有一個啊!】
是啊,嬸嬸還說將來能獨掌大權的。
可不就是隻有一個。
她真是昏了頭了多此一舉問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