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門——”
那股無形力量一下子消失了,沈牧洵翻過身,氣喘籲籲地躺在床的另一邊,望著頭頂上方紅色的帷帳,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堅持住了,堅守住了內心,沒有被惡靈蠱惑。他側頭看了眼同樣放鬆下來的阮萌,女孩子嬌小柔軟的身體,散發著好聞的香氣,明明近在咫尺,他痛恨自己心裡的肮臟念頭,他覺得他在用精神褻瀆她,在腦海中玷汙她。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令人作嘔的人呢,他為自己心底的邪惡感到羞愧以及羞恥。
阮萌渾然不知他的糾結,她翻過身,直接從床上掉了下去,這一摔,反倒是把人摔清醒了。她拍拍衣服,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明,瞧見沈牧洵黑發濕透了,她關心了句,“你還好吧?”
“我沒事。”他一說話,就吐出一口血,血沿著唇邊滑落,“我們快點找出口。”
可是出口在哪裡?
阮萌試圖打開木門,門被關得死死的,外麵像是一個人都沒有,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要是若非在這裡就好了,他也許能有辦法。”阮萌喃喃地說了句。沈牧洵專攻驅魔,對付西方的超自然現象有辦法,可這是東方的靈異事件,可能還是李若非更懂一些。
這輕喃聲若有似無地飄入沈牧洵的耳中,他身體震了下,眼神複雜地盯著她的背影。
阮萌以為他沒聽見,她也是隨口說的一句,沒有彆的意思,要是知道自己會遇上這種事,要不她也乾脆轉係算了,轉到民俗學專業,跟著大佬研究玄學。
可這碗飯,有那麼容易吃嗎?講的是血脈和機緣,不然就不叫玄學,叫科學了。
她七想八想,這邊碰碰,那邊摸摸,愣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他們像是被關在了這個洞房之中,被遺棄在異世界。
她找累了,坐到他旁邊,沈牧洵閉著眼睛,試圖平穩呼吸,將那些不堪念頭趕出腦海。
他突然抬起頭,一向冷淡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驚恐,他冷冷地說道:“阮萌,閉上你的眼睛,往上看。”
阮萌照他的話做了,抬頭一看,頓時嚇得雙手撐在床上,不自覺地想要握住他的手。
在他們的頭頂上方,赫然是一張巨大的鬼臉,閉著眼睛反倒能看見猙獰鬼臉,睜開眼睛卻是古代房屋的房梁。
“原來是這樣。”阮萌倒吸一口氣,她手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像被針紮到一樣立刻縮了回去。
她尷尬地收回手,以為是被沈牧洵討厭了,對他的態度更加小心翼翼和禮貌。
“我們走,你……”沈牧洵拿起係帷帳的繩子,遞過去,“你牽著這頭,我拉著這頭,閉上眼睛,不要被惡靈蠱惑,我們走出去。”
“好。”阮萌點點頭,心想,牽個手不是更方便,可想想他要避嫌,這樣也好。
閉上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空間感,阮萌邁開步伐走動著,一想到頭頂有張巨大的鬼臉,她頭皮發麻,隻想快點出去,腳步不自覺加快了些。
按照走過的距離,這裡應該是一堵牆,她喉嚨動了下,緊張地跨了過去,跨出去了。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
學校的賓館內,當謝飛舟敲開房門後,王思佳的父母麵露詫異地看著這兩個男孩子,“你們是誰啊?”
李若非理都不理這兩人,走進房間,來到了王思佳的床旁邊。
“誒,你誰啊,不聲不響地進來乾什麼?”王父問道。
“叔叔,叔叔,彆生氣。”謝飛舟攔住王父,陪著笑臉說道:“我們是王思佳她朋友,知道她出事了,過來看看。”
“看歸看,你們彆吵醒她呀,她好不容易睡著。之前有個神父過來,念了幾句,她才冷靜下來,要是醒了……”王母焦急地念叨著。
“明白,明白。”謝飛舟趕緊安撫他。
話剛說完,床上的王思佳直挺挺地坐了起來,這一舉動令在場的幾人嚇了一跳。
“彆急,我把她摁回去。”
謝飛舟正要動手呢,李若非口中念道:“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開口,萬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王思佳父母驚訝地對視了眼,感情他也是個靈媒,可是靈媒不是要開壇做法,準備好嗎?怎麼一下就開始了?
賓館的燈砰的一聲滅了,以這個房間為圓心,逐漸擴散,整個賓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王思佳父母心不由揪起來。
從床底下慢慢爬出一個人形的黑色生物,他伸出乾瘦手臂,朝李若非呲著牙。
借著路燈的燈光,謝飛舟看清了這人形怪物,嚇了一跳,旁邊的阿姨驚叫一聲,直接暈倒了,她老公接住她,心裡也駭然,不斷往後退,張口結舌。
“回。”李若非表情都沒變一下,冷冷地說了一個字。
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他是要用這個方法逆向找到入口。
瓷磚地麵上瞬間升起一縷縷黑氣,黑色人形生物猙獰地叫著,如火柴棍般的雙腿陷入了黑色之中,像是被沼澤吞沒,它不甘心地尖叫著,類似於人的咆哮嚎叫,在黑夜中顯得瘮人無比。
像人卻不是人,這才是最恐怖的。
謝飛舟很慫地說道:“我想我要回去換條褲子。”差點被嚇尿了!
李若非咬開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血符,暫緩了洞口的關閉,符咒還不夠,他瞄上了一旁的謝飛舟,“你過來,站在這裡。”
“啊?為什麼?”謝飛舟不明不白地邁開腿。
鏡妖一下子喝住了他的動作,“彆過去,你是不是傻逼!他在借你的陽,讓符咒的效果增強,陽氣耗儘,你會死的。”
“給我過來。”李若非哪會管謝飛舟的死活,他的聲音帶著某種不可違抗的力量,壓迫感十足。
謝飛舟身體僵硬地走了過去,他一臉驚恐,如果鏡妖說的真的,那他會不會死啊。
李若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是你非要跟過來救人,臨到關頭,怎麼後悔了。”
謝飛舟欲哭無淚,咬牙點點頭。
李若非定定地看他一眼,也算認可他的這股傻勁了。
“放心,借陽這件事我有分寸,要是你出事了,對我的氣脈會造成損傷,為了我自己,我會掌握好分寸。”
一聽到他這話,謝飛舟稍微安心點了,他隻要站這就行了,鏡妖大罵他被騙了,沒用的家夥,他左耳進右耳出,守好這個洞口。
李若非直接踏入洞中,他開了慧眼,眼看著各種魑魅魍魎從身前經過,他漸漸感應到了阮萌的所在,朝她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阮萌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徹底失去空間和時間的感知,對人來說,這是非常恐懼的。
她試圖朝沈牧洵搭話,就算他再討厭她,她也隻能找他說說話,才能製止住自己的恐懼。
“沈牧洵,你在嗎?”阮萌開口說道。
“我在。”清冷的男聲在她前方響起。
“我們走了多久了,會不會一直走下去啊。”
“不知道。”
過了一會,沈牧洵說道:“你很愛你現在的男朋友嗎?你剛才提到他了。”
難不成他剛才聽到了,以為她在貶低他,阮萌心一緊,她不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連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的,術業有專攻,他對這方麵了解點,你的方法更適合西方,像是招魂、驅魔啊超自然現象之類的……好吧,我解釋不清楚,在這裡把我腦袋都搞混了。”
“我要問的不是這件事,我在問,你愛他嗎?”他厲聲問道。
她想到李若非,其實一開始,肯定是害怕更多,後來發現,和他相處起來也不難,她漸漸習慣了和他相處。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他的話步步緊逼,語氣帶著命令的形式,不像是沈牧洵會有的語氣。
“回答我。”
他的聲音好不對勁。
那聲音離她越來越近,阮萌心慌了下,悄咪咪睜開眼睛,隻看見天空中伸出無數隻漆黑的手,不斷揮舞著。
“啊——”
她抬頭看見一個黑長發,穿著古代服飾的男人站在她的前方,他雙目通紅,眼白呈現黑色,神情猙獰,灰白的臉上布滿了青紫色甚至是黑色的血絲,她嚇了一跳,尖叫起來,“啊啊啊——”
“回答我!”他伸出雙手,尖利的黑色的手緊握著她瘦弱的肩膀,她的衣服變成一片焦黑,肩膀像是在被火燒一樣,灼熱的疼痛感襲來。
“好痛!”阮萌感受到痛楚,神情痛苦。
那雙手忽然放開了她的肩,他倉惶地往後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