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一覺醒來, 感覺自己睡的特彆好, 甚至不願從這個甜美的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睛看了看,翻了個身, 想賴會床, 外麵傳來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孫大夫, 為何她還沒醒?”
“她吸入的毒過多, 服用我的丹藥後, 再過不久就會蘇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娃娃臉的年輕人, 他看著年輕,可舉止老成, 見她醒來,朝她露出個和藹的笑容, 嚇得阮萌趕緊閉上眼睛, 她一定是在做夢!
因為這人穿著古代的服飾,和上次進入酆都一樣,她是不是又一次來到了異世界中。她本能地逃避起這個現實。
“對了,我想將小娘所中的毒帶回去研究,寫進我的書中。”
“孫大夫不愧是神醫。”
“謬讚謬讚。”
這兩人互相吹捧了會,令阮萌崩潰的是她還是沒回去,在此之前她明明是和朋友們在古墓裡探險, 怎麼一下就穿越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偷偷從床上跑下來, 這裡的布置和她在酆都見過的一模一樣,古色古香。有了前一次的經曆,目前為止她反倒不會太過驚慌,她隻想快點從這裡出去。
她貼在木門上,聽到外麵的婢女在聊天,她們說話的口音帶著粵語的腔調,依稀聽明白了大概,原來她是這家的主人從湖中發現的神秘女子,一查,她沒有身份,在京兆府沒有報備,查不到來曆。
主人一想,這下好了,正好小姐和人私奔了,留她在這是為了頂替原來的小姐嫁給宰相。
阮萌內心崩潰,比第一次穿的時候更崩潰,好歹那次的一覺醒來,她是在火車站,是現代,這次竟然是古代,她也沒有電視劇裡的穿越女主睿智,而且為什麼每次一覺醒來都麵臨嫁人的命運?
留下來的結果無非是嫁給宰相,再給他生兒育女,過著古人的生活。她回過頭環顧著家具擺設,打開小窗的一條縫,望出去四周是高高的青瓦白牆,牆內有幾株桔梗花開的正豔,那麼高的牆,她怎麼跑的出去?
阮萌想了想,索性回到床上裝睡,裝睡的結果就是這家的主人心急如焚,他讓丫鬟給她換上外出的衣服,戴上帷帽。
“怎麼還沒醒,帶去給孫大夫看看。”
她被人扶上了馬車,馬車一路顛簸,很快停了下來,再次被扶了下去,安置到了太師椅中。
孫思邈也奇怪了,明明見她睜眼了,怎麼又昏睡半日,他出去和那家的主人說話。
人一下子全走了。
趁著這裡沒人,她睜開眼睛,趕緊推開門跑了出去。
一出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裡的馬路比現代可寬多了,兩旁栽種槐樹,大街上什麼也沒有,一眼望過去就是一段段的白牆,根本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小攤小販會推出車子在主乾道上叫賣。
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拐進了一條巷子裡,站在一個樓上看清了這個地方,每個區域都被白牆圍著,星羅分布,像是一個棋盤。
她七轉八拐,早就把自己繞暈了,隻見一個城門上寫著金光門,門口有身披鎧甲的士兵駐守,她不敢出城,隻得繞回去,走到了一個名叫西市的地方,裡麵好不熱鬨,小攤小販推著車在叫賣,不僅如此,她還見到了金發碧眼的異域女人,竟然是胡人。
她再遲鈍,都知道自己來了什麼地方,以前學的唐詩沒有忘記,李白就有一首詩形容西市的熱鬨,這裡有從日本高麗等地過來的奇珍異寶,按現代的話來說,這裡都是進口貨。
旁邊的禮泉坊裡傳來一陣陣香味,酒樓林立,她望著灑滿芝麻的燒餅驚呆了,連芝麻都有。
沿著小河,阮萌走走停停,往前走,往左邊看了一眼,皇城,正巧有皇親出門,路封住了,百姓們待在原地站著。
等車馬走過了,道路重新開放,她走著走著,來到了平康坊,走近了些,一陣陣脂粉香味襲來。
她明白了,這裡是古代的煙花之地,紅燈區啊。
轉個身就想跑路,帷帽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她不得不撩起一角,光顧著低頭看路,她一下撞到了某個人身上。旁邊有人推了她一把,趾高氣昂道:“你怎麼回事,不看路啊。”
她被人一推,跌坐到了地上,隻聽到有人冷淡地說了一句。
“無妨。”
聲音意外的耳熟,等前麵的人散了,她偷偷看了一眼,被男人的長相驚呆了,黑發高高紮起,用一個發簪盤起,身穿黑袍,側臉英俊風流,舉止優雅,他竟然是沈牧洵。
見到長相相似的人,她總歸是有點熟悉感,小心跟著他走進了庭院裡,一路跟著,竟然沒遇到什麼阻攔。
直到他走進了一間屋子參加宴會,她躲到一旁的木柱後偷瞧著,看著這麼正經的人竟然來逛花樓,雖然知道不是同一人,她心情還是複雜。
裡麵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有女人的剪影映在窗戶上,行酒作樂,時不時傳來男人們壓低的交談聲。
沈牧洵低聲說道:“長安城內頻發命案,被殺的均為男子,而且男子的首級不知在何處,巫師,你怎麼看?”
“妖魔橫行。”另一個男人低語了一句。
這聲音聽上去也很耳熟,阮萌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她皺著眉。
“你是說,是妖魔所為。”沈牧洵沉吟了下,似乎在思考。
阮萌低著頭思索這一切,從他們的交談中,她隱隱約約拚湊出了個大概,這裡是長安城,再結合之前的經曆,她捂著唇,不敢置信地想到,難道沈牧洵的前世就是那宰相,怪不得在酆都,他會逼她和自己的轉世成親。
在她頭腦混亂的時候,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一個小廝站在她身後,恭敬地笑道:“小娘,這是我家大人吩咐我給你準備的點心,你從家裡偷跑出來,想必餓了吧。”
他提著一個木盒,打開蓋子,裡麵是些精致的點心。
“你家大人?”
小廝指了指那間屋子。
阮萌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路暢通無阻,原來是沈牧洵吩咐了下人避開,說起來,他又是怎麼知道她是誰的?她低頭一看衣袖,衣袖上繡著字,太尷尬了。
她沒有接過木盒,慌慌張張地逃跑了。
身後的小廝伸手叫了下她,可她轉個彎就消失不見了,小廝也摸不著頭腦了。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月色朦朧,濃霧籠罩著長安城,街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阮萌走了很長時間,她饑腸轆轆,不敢吃這裡的東西,生怕吃了東西就得被迫留下來,況且她也沒錢買。餓到後麵,她頭有些發暈,轉角的時候扶著一麵牆。
不遠處有一個年輕男人,他身旁站著一位妖豔的大美女,女人膚如凝脂,柳葉眉,穿著一襲煙霞色的長裙,她不斷發出動聽的笑聲,把男人勾的五迷三道。
“郎君,為何這麼晚了還不歸家?在街上遊蕩。”
“為了能再見到你。”年輕男人著迷地說道。“自從三日前見到你,我滿腦子都是你。”
“哈哈哈哈。”女人掩麵輕笑了會,露出一雙狡黠靈動的雙眼,“郎君可真會說笑,你這麼說,家中的妻妾會傷心的。”
“我哪會管她們。”年輕男人跟著她往前走。
在阮萌看來,他就像是吸了毒一樣,伸出雙手不斷朝妖豔女子走去,等走到一處之後,他突然不動了。
“郎君,你怎麼還不過來?”女人嬌嬌地笑了起來。
“這就來了。”
年輕男子忽然抽搐了幾下,從逆光中,阮萌看到男人所在的地方被無數看不見的細線纏繞住,他往裡跑,更像是一頭鑽進了蜘蛛網中的獵物一樣。
妖豔女子忽然騰空而起,手腳並用地攀爬在蜘蛛網上,她唇角揚起,發出得意暢快的笑聲,一雙藕臂柔情地撫摸著男子的臉頰,像是深愛他的女人一樣,突然間,她手一扯,男人脖子以下的部位從網上掉了下去,隻看到他的脖子不斷冒著血,四肢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女人深情地抱著男人的頭,撫摸著他的頭發。
媽呀!妖怪殺人了!阮萌嚇得頭腦立刻清醒了,她轉身就跑。
一輛馬車行駛在寂靜的道路中,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馬車內的男人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揮著馬鞭的小廝回頭道:“大人,有個女子擋住了去路,咦,是阮家那位小娘子。”
瑩白修長的手指掀開簾布,他從車上下來,被馬驚擾到的阮萌驚恐地揪著他的衣袖,“有妖怪!”
沈牧洵皺了下眉,扶著她起來,她驚慌地說道:“我看見了,有個女人勾引誘惑男子,取下了他的頭。”
“在哪裡。”他沉聲道。
阮萌拉著他往前走,身後的男人動作突然一頓,聲音冷淡,“我怎知你不是那專騙男人的妖物。”
“我騙你做什麼,吃你的頭?再說,我騙的了你嗎。”好歹要那容貌傾城的妖嬈美女吧。阮萌生氣地掀開帷帽,雙眼直視著他。
借著月色,他這才看清了她的樣貌,原本兩人的初見應該是在婚嫁之日,沒想到這就見麵了。
兩人靜靜地對視著。
月光灑在她白瓷一般的臉上,眉眼精致,眼神清澈明亮,透著一股靈氣,氣質尤為特彆。她絲毫沒有避諱,牽著他的手趕往事發之地,他正想甩開,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具無頭男屍。
他這才信了她的話。
第二天,沈牧洵請她一同前往平康坊,他在車中靜靜地品著茶,阮萌掀開車簾,津津有味地望著東市,隻聽鉦敲了三百下,市集結束了,逛完街的人們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