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襲正說著,暗衛從樹上落下來,上前道:
“瀾貴妃因公主高燒未退,要斬殺宋禦醫。”
衛襲方才還笑盈盈的臉,在聽到“瀾貴妃”這三個字時,很快將笑意攏了起來。
“看來今日姐姐的酒我是注定喝不上了。”
衛慈依靠在躺椅上:“你若喜歡,我讓唐三送些到你寢宮便是。”
“不必了。”衛襲想到了什麼,笑道,“回頭我讓另一人送來。”
衛慈:“?”
衛襲正了襆頭上了馬車,從明日山莊往下行的時候,她寫了一道敕旨,遞給隨行的內侍。
內侍將敕旨展開一看,臉色僵了幾分。
這敕旨上每個字他都認識,可怎麼排列在一塊兒就讓人一頭霧水呢?
“去宣吧。”衛襲道。
“這……就去?”
“嗯。”
“不經台省?”
衛襲:“……”
內侍便閉嘴了。
可心裡對此事更覺蹊蹺。
崇文坊童府。
天邊的餘暉將落,晚風四起,童少灼路過小阿難的房間門口,見她一腳將被子給踢開,露出蓮藕似的腿。
不知夢到了什麼,一雙大眼睛睜也未睜,卻在拳打腳踢。
這會兒起風了,生怕小寶貝著了風寒,童少灼想要過去給她蓋上被子,輕手輕腳地上前,幾乎用上了跟蹤敵軍時的跟蹤術,抹去了所有聲響,就怕將阿難驚醒,瞧見她又哭起來。
無聲地幫阿難將被子蓋好,阿難沒醒,小拳頭還在揮舞著,突然碰到了童少灼的手。
童少灼趕緊要將手收回來,卻被睡夢中的阿難握住了。
“噠——”阿難似乎很開心地哼了一聲,童少灼感覺到她掌心的熱度,一時心有些發軟,單手撐著下巴,不舍得離開,就看著小外甥女的睡顏。
唐見微回來時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兩人相視而笑。
小孩兒的手軟軟的,滑滑的,手感真好啊。
童少灼往前廳走的時候,忍不住一直回味阿難手掌的觸感。
她也想要個屬於自己的漂亮小孩。
這念頭一起,不禁想到那隻見過一麵的衛姐姐,心裡的思念之情更甚。
阿白正好在院子裡畫畫,她上前討了筆墨和紙,想要將衛姐姐畫下來,回頭去問問阿念和阿慎。
她倆一個在朝中一個是博陵本地人,說不定見著畫像之後能認出她究竟是誰。
白二娘好奇問道:“二姐,你畫什麼呢?”
“人。”童少灼眯著眼,“女人。”
“……你畫女人做什麼呢?”
“等著娶回家。”
白二娘:“……”
童少灼大筆一揮,刷刷刷幾下居然畫完了。
白二娘震驚:“這麼快?!”
“你瞧瞧!”童少灼將畫轉了個麵,興致勃勃地給白二娘看,“瞧得出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白二娘看了半天:“……什麼樣的人是瞧不出來的,但,隱約是個人。”
二姐這鬼斧神工的畫技,可以去畫萬魔窟了。
童少灼:“……”
完了,最後一點希望似乎也隨著她平庸的畫技而破碎了。
不過她也不氣餒。
博陵說小不小,說大也就那樣,她不信在有生之年還不能將衛氏比她大十二歲的姐姐一個個尋過去。
隻要不找到衛姐姐,她這輩子不成親了。
“敕旨到——”
一聲響亮威嚴的聲音從前廳響起。
敕旨?
童少灼和白二娘相視一看,立即奔到前廳,與剛剛回府的童少懸,以及其他童家所有人跪了一院子。
童少懸納悶,天子怎麼突然下敕旨?這是什麼事?
宋橋童長廷看童少懸一臉發懵,更是心裡打鼓。
彆是什麼倒黴事!
內侍拿著一張有若兒戲的小小黃紙,依舊一臉肅穆地宣旨:
“……告,致果校尉,童氏二娘童少灼,蕙質蘭心體端貌美,金戈鐵馬懷瑾握瑜,特賜貴妃之位,擇吉日入宮。”
這敕旨天子寫得有多隨意,內侍是親眼所見的,念完便罷,將黃紙一卷:“哪位是童少灼?”
童少灼:“正是在下。”
“收拾好行裝……”內侍本想說,“等著人來接你入宮當貴妃吧”,聽上去語氣似乎太過隨意,內侍想了想道,“擇日老臣再來恭請貴妃入宮。”
說完內侍便走了,童府上下鴉雀無聲,似乎還沒從這莫名的敕旨中回歸神來。
一整個宅子的人,從耶娘到婢女、小廝全都看著童少灼。
童少灼手裡握著敕旨,從上到下看了三遍,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好痛,不是做夢。
可是……
什麼貴妃?!
天子瘋了還是我瘋了?!為什麼要娶我?!你見過我嗎就要娶我?!
我要娶的是衛姐姐啊!!
童少灼一個猛哭——這狗比皇帝是不是老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