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姐姐!”白肇初大難不死, 腿都軟了,差點背著童少潛一齊跪在地上。
“速走!”路繁矮身橫掃之時大喊道。
吳顯意一躍而起躲過淩厲的橫掃,趁勢以膝蓋猛擊路繁的腦側。
路繁抬臂抵擋, 剛剛卸下吳顯意這重重一記, 手臂便如遊走的靈蛇,順著吳顯意的腿往上勁力扣住她的大腿, 腰間扭轉, 大喝一聲, 掄圓了將她對著豎起毒刺的院牆甩過去。
吳顯意的身子就像是沒有重量一般,即便被拋甩, 腳尖向下一點地,軌跡立即改變,輕飄飄地躍到了樹梢上。
路繁緊追不舍,跟著一並躍上樹梢,招招都想要將吳顯意逼出童府。
童少潛艱難地從白肇初背上下來,跟她說如何開啟童府的防護。
白肇初已經摸到了前廳的按鈕,童少潛和她一塊兒望向高處。
路繁與吳顯意的對拆快到隻能聽見兵刃相交的聲響,以她們肉眼全然看不清出招的路數。
若是機巧開啟,外麵的人攻不進來, 路繁必定也會被攔在童府之外,身陷敵陣。
白肇初和童少潛都在焦急地等待最為合適的機會, 等待路繁快些擺脫吳顯意, 回到童府。
沒承想,吳顯意一劍挑開了路繁,早她一步往童府的院子裡降,目光鎖定在童白二人身上。
白肇初和童少潛大驚,速速後退。
路繁立即追上, 劍指吳顯意後背心。
吳顯意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倏忽反身橫切,路繁人在空中緊急躲避,鼻梁被開了一道血口,這道血口距離她的雙眼隻差分毫。
疼痛沒有讓路繁退縮,血讓她更加亢奮。
路繁不退反進,貼身和吳顯意搏鬥。
吳顯意提膝猛擊路繁腰側,路繁忍著劇痛從腋下抱住吳顯意的雙臂,施展輕功,用兩根肋骨交換,又一次硬將她拽到了童府院牆上。
“開!”路繁大喊一聲,白肇初還有些猶豫。
“快!”路繁剛喊完,吳顯意手肘擊中路繁的顳顬,一刹那路繁頭暈目眩眼前一片發白,吳顯意一腳踢在她腹部,將她踢出了童府院牆。
吳顯意回身想要重返童府,隻見無數的鐵刃拔地而起,腳下突然伸出了紮人的刺。她心下一驚,隻能退了出去。
眨眼之間童府被鐵皮裹成了一顆沒有任何縫隙,且向外張牙舞爪的鐵蛋。
吳顯意抽刀猛砍,毒刺紋絲不動。
“……”
“你進不去的。”路繁捂著斷裂的肋骨,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背,單手握劍,站在吳顯意身後,等著她回頭。
吳顯意緊咬著腮幫,回眸時,眼裡帶著的是不甘的盛怒。
“你終於有點兒人氣了。”路繁將鼻梁上的血擦去。
原本奉命守在童府各門,不讓童家人往外逃的隨從們,此刻對著沾著綠色毒汁的尖刺麵麵相覷。
用儘了各種辦法也無法撼動這怪物,隨從們找到吳顯意,而路繁身後也是匆匆趕回來的幫派兄弟。
“上回沒分出的高下,今日就此了結吧。”
路繁劍指吳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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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將軍放出的鳴煙正好在石府的屋頂炸開。
呂瀾心被這一聲鳴響驚醒。
她方才夢到了石如琢,兩人親密得很,石如琢居然是夙縣初遇時的模樣,她們在白鹿書院繾綣纏綿,這可是從來沒有夢到的場麵。
居然就這樣被打破……
誰啊!
呂瀾心很不情願地醒轉。
在香香軟軟的軟塌上躺了片刻,呂瀾心已然回憶不起方才石如琢在夢裡跟她說的話了。隨著醒轉的時間越來越長,夢裡的一切都在迅速從記憶裡流走。
呂瀾心歎了一下,隻能起身,走到院中。
阿卉抱著耳朵貼在頭皮上的小黑,跟著石府一院子的人用同樣的姿勢和同款驚疑的表情往天空中看。
呂瀾心這眼睛實在沒有與太陽對視的能力,便問阿卉發生何事。
阿卉說了鳴煙的響動:“剛剛從街上回來的人說護城河邊有瘋子見人就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呂瀾心默然片刻,問:“你石姐姐呢?”
“她今日也未休假,一大早就去樞密院了。”阿卉擼小黑腦門的動作隨著她焦慮的情緒更快,“哎呀,也不知道石姐姐會不會遇到危險。董六,你再叫上幾個人隨我一同去樞密院找找石姐姐吧。”
董六:“好!”
呂瀾心說:“等會兒。”
呂瀾心回到屋子裡,穿了件厚實點的月光色長袍,係緊了腰帶藏好了匕首,對阿卉說:“走吧。”
阿卉:“呂姐姐,你大白天的要跟咱們一塊兒出門啊?外麵情況還很複雜呢!”
來石府的日子不短了,雖然石如琢和呂瀾心從未開口和誰單獨說過她倆的過往,阿卉也沒膽子問,但偶爾能從她們對話的字裡行間拚湊出一個支離破碎的往昔。
呂瀾心的眼睛不好,不用點卯的日子裡一般都在睡覺,太陽落山之後她才會行動,晝伏夜出的她很少選擇在晝時出門。
今日雖春寒料峭,但豔陽高照,連阿卉這等眼睛正常的人看了會兒天都被晃得難受,何況是呂瀾心。
“嗯。”呂瀾心對於阿卉的關心就一個字回應,阿卉看得出來她是在擔心石姐姐,也不再勸,很認真地跟她說:
“那出門之後呂姐姐可得全程跟著我!不可胡亂走動!”
呂瀾心:“……”
自從她及笄之後,從來沒人用這種對待小孩兒的語氣跟她說話。
阿卉似乎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太像長輩,隨即補充了一句:“走丟了的話我可沒法跟石姐姐交待……”
呂瀾心道:“快出發吧。”
阿卉將小黑一放,小黑穩穩落地,歪著腦袋盯著呂瀾心的後背突然喵喵叫起來。
呂瀾心走了兩步,沒法忽略小黑莫名其妙的撕心裂肺。她掉了個頭回來,拎著小黑的後頸皮,給它拎到了院子裡貓窩旁,往它飯盆子中放了好幾塊魚乾。
“吃,彆嚎了。”
呂瀾心站起來要走,發現平常見著肉就吃得嗷嗚嗷嗚的小黑,此刻隻是翕動鼻翼,沒吃,依舊看著呂瀾心,眼眸豎成一根鋒利的針,繼續對著呂瀾心叫喚。
呂瀾心看了它一會兒,摸了摸它的腦袋,堅定離開。
坐上馬車的時候,呂瀾心突然想起來了。
午間她夢到了石如琢,夢到她倆在白鹿學院,她特意去找石如琢,石如琢跑過來喊她呂姐姐的那次。
也是她們孽緣的起點。
“呂姐姐……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用石頭砸你。”
十五、六歲的石如琢帶著年輕學子特有的稚嫩,讓呂瀾心不忍對她大聲說話。
呂瀾心安撫她:“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才說了半句話,就聽石如琢繼續說:“可是,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呢?我這顆心、這輩子,都在仰光身上,不可能改變的。你是多餘的,你對誰而言都沒必要存在。你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在夢裡石如琢對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絲毫不強勢,是用失落的語氣討要原本就該屬於她的東西。
隻有在提及她對葛仰光的愛時,語氣是篤定的,堅毅的,不可侵-犯和撼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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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梯架上了南城門,士兵飛一般順著雲梯攀上城牆,與好不容易從吔摩教教眾中間擠出一道豁口的禁軍短兵相接。
城外撞擊城門的聲響越來越大,平日裡需要好幾個人合力才能關上的厚重城門,在劇烈的撞擊中竟像一麵薄薄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撞裂的木板。
最後一批城衛渾身是傷,血和汙物糊了滿臉,但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全然沒有精力去顧及自己的傷。
麵前是分不清是敵是友的叛軍,身後是身份亦不明的攻城大軍。
十多人站成一條直線,前方有敵人殺來,便一鼓作氣殺上去。待暫得安寧,就張開雙臂手握著手,背抵著城門,用自己的軀體擰成博陵城門最後一道防線。
南門岌岌可危,而明江邊上的廝殺亦進入到白熱化。
童少灼換到了第三把刀,又砍殺出了豁口,眼看著黑衣人前赴後繼,她明白這回瀾宛和呂簡定是動用了所有,這是拚死一搏!
不知道還有多少刺客,繼續待下去恐怕會越來越危險。
但整個明江畔都被包圍,沈約遲遲無法來接應,全然沒退路。
童少灼踢翻一個黑衣人,回頭去找衛襲的時候,發現衛襲不知何時也拿起了劍,身邊原本三十多名將她牢牢圍住的護衛,此時已經隻剩下區區十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