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是不能撒手自己的僅剩的閨女的。蓋因打從兩年前她曾經試圖叫阿萱給韓譽說安王府上的庶女,這件事就跟阿萱翻了臉。阿萱覺得生母巴望王府的顯貴,卻沒想韓譽聯姻王府庶女,那安王府有什麼好的庶女,這不是害了弟弟的一生?
母女兩個爭執起來,柳氏就拿阿萱時到如今還沒有給安王世子生一兒半女的事兒刺激了阿萱兩句,阿萱不孕本就是心病,聽到這個還了得,這都兩年沒見柳氏了。
阿萱就是叫太夫人給教得跟她不親,柳氏怎麼可能把九姑娘送去給太夫人。
她眉目柔弱,見韓國公動容,這才含淚輕聲說道,“如今,我也不過是想與阿譽母子團聚罷了。”在京都之中,她不過是個不能忤逆太夫人的妾侍。可是在韓譽的外任上,她就是官府裡的老封君,到時候兒子還能忤逆自己的生母不成?
等韓譽娶了媳婦兒,就算是禮部尚書的嫡女也得在她的麵前小心侍奉,她也算是翻了身了,不比在京都膽戰心驚幸福多了?更何況她也想著,如今這時候,也可以在兒媳的麵前擺一擺婆婆的譜兒了。
什麼叫兒媳立規矩服侍自己吃飯,能叫尚書嫡女對自己畢恭畢敬,柳氏忍不住紅光滿麵起來。
韓國公吭哧了兩聲,沒敢答應她。
……實在是被親娘給抽怕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發明了雞毛撣子這一抽人神器,四麵八方呼嘯而來的雞毛撣子,打在人的身上真的不是一般的疼啊……
韓國公心有餘悸地摸了摸手臂。
若說早年他自己能做主,敢做主,寵妾滅妻沒人說啥的時候,叫柳氏去韓譽府裡,給韓譽小夫妻倆當個老媽子……什麼?想充婆婆的款兒?韓國公覺得柳氏這是做夢了……堂堂禮部尚書府,是柳氏能惹得起的麼?
這聯姻就是連接兩姓之好,是聯姻兩家權勢和和睦睦,韓國公恨不能把人家家裡的閨女當親閨女來捧著,回頭好叫老尚書照顧自己的兒子外加日後跟自己當親家一塊兒在朝中奮戰,柳氏若是敢去給兒媳婦兒不好看,那尚書府不翻臉啊?
韓國公心裡柳氏還是善良的人兒,一點兒都沒想到柳氏是要去擺譜,隻當是母子情深。
柳氏敢去當婆婆裝祖宗不給兒媳當牛做馬,韓國公老大人是會翻臉的。
他隻是覺得太夫人是不樂意的。
太夫人當然不樂意。
他正在柳氏這兒坐著呢,卻見外頭匆匆走進來好幾個冷麵嬤嬤,見韓國公詫異地看過來,又是一個膀大腰圓的老嬤嬤一把把韓國公給推椅子裡了,上前堵住詫異的柳氏的嘴,二話不說當場拖走。
柳氏驚慌掙紮,可是卻叫兩個嬤嬤捆著給塞進了小轎裡,等韓國公明白過味兒來追著小轎衝進了太夫人的院子,就見柳氏已經時隔多年之後再一次叫人給壓著扔在了太夫人的麵前。
“老太太,老太太!”柳氏一抬頭就看見了太夫人那張冰冷的老臉,心中怨恨,可是又覺得心中無比恐懼,頓時掙紮起來叫道,“我是阿譽的生母,是阿萱的生母,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的聲音尖銳,阿菀坐在太夫人的身邊看著太夫人雷厲風行地把柳氏給拖回來也覺得十分茫然,不知道太夫人這是想做什麼……難道要為了韓譽的婚事乾掉柳氏?不能夠吧?若當真是為了婚事弄死柳氏,那韓譽的心裡能沒有心結?
到底是韓譽的生母……
“母親,母親饒了她吧。看在阿譽和阿萱的麵子上。”韓國公累得不輕,見太夫人麵帶殺機,急忙湊過去央求說道,“她是阿譽的生母,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阿譽豈不是要守孝?阿譽如今正是在節骨眼兒上。”
他這一心為韓譽打算,太夫人卻隻是將目光落在如今竟然還妄想去禍害韓譽的柳氏的身上……如今看來,人家尚書府看不上韓譽還真的有道理,就這樣的貨色,韓譽能娶著媳婦算是見了鬼了。
蕭堂雖然有個不省心的繼母,可人家到底還是慶王世子,韓譽有什麼?
“就算阿譽阿萱要守孝,也是守嫡母的孝,她一個卑賤的小妾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叫人給她守孝!”
太夫人見柳氏抬頭,用怨恨羞恥的眼神看著自己,哼笑了一聲,就聽見韓國公竟然鬆了一口氣。
不是為了柳氏的生死,而是為了韓譽的前程。
可見當真愛年老色衰,這男人們的真愛也是有限了。
太夫人就知道如今柳氏在韓國公心裡的分量不怎麼樣,微微挑眉,看著柳氏緩緩地說道,“到底是阿譽的生母,我怎麼會要你的性命。不過是你家太太在佛前寂寞,素日裡也沒個說話的人。你做妾侍的服侍主母是應該的,如今,我送你去廟裡陪你家太太去。兩個人姐妹一場也是個伴兒,一塊兒給韓家,給我的福祉祈福,這塵世紅塵之中的俗氣的人,日後就不必多見了。”
“跟大伯娘一塊兒住?!”
阿菀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