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正月十五上元佳節,榮寧二府總算將貴妃省親一事辦得妥妥當當,因連日來用儘心力,真是人人力倦,各個神疲,又將園中一應陳設收拾一番。這些暫且不提。
王攸自那日貴妃省親之後,便當即回到了王宅,直奔王子騰的書房,和以往一樣,為了避免有聖上的探子偷聽,王攸依舊是事先詢問一番,待王子騰回道無礙之時,便是放心的說道:“父親,那事可辦妥了?”
“嗯,想來娘娘不會拒絕的。雖說是外甥女,但是她也明白,我隻能為了王家,而不是賈家。說實話,我心裡是不願意讓你自趟渾水的,不過如今也沒有彆的法子。有些事就算聖上,也是做不得的,更何況我們這些人。”王子騰無奈的說道。
“是啊,身不由己。”王攸自嘲了一番。
“到如今,你孝期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你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準備,但少年畢竟是少年,萬不可被眼前美景迷了心智。”王子騰意有所指的說道,“你有沒有想好這兩年怎麼過?”
“孩兒還未想清楚,覺得有些迷茫,不知從何處著手。那園子固然是個庇護所,但同時也是個牢籠,斷絕了我和外界的接觸,所以還請父親教我。”王攸拱手請教道。
“你老師可曾對你說過江南甄家之事?”王子騰沒好氣的看了王攸一眼,顯然有些不滿意。
“當今聖上有四件事情不放心,一為江南甄家,二為交州邊境西海沿子戰事,三為平安洲,四為京都。”王子騰鄭重的說道。“若是時機合適,我倒是希望你能去軍中發展,這樣不僅僅能夠躲開京都的漩渦,也可訓練自己,至於去年之事我同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眼下聖上派遣南安郡王前往交州西海沿子督軍,這事隻能作罷;至於平安洲,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那邊的情況,而且極度危險,連我也沒把握全身而退,至於你暫時也不適合,聖上兩年後也不會讓你前往平安洲,再說京都,波雲詭譎,勢力錯綜複雜,加上你於此事,文名自汙,想來聖上也不會讓你留守翰林院,你會試那篇治水之策得聖上親賜善字,想來他日你身居官位,也是被派往地方,過幾年再回京都。這般說來,也就隻剩下江南甄家一事,你身為今科探花,身上又有江南士子的印記,非但如此,你還是我王家嫡子,金陵四大家族如今雖說還是以榮國府賈氏一門為首,但實際上權柄漸漸轉入我王家之手,所以......”
“父親是說聖上會讓我去江南任職,調查並解決江南甄家一事?”王攸心驚的說道,果真論心計,自己和父親,老師,聖上這些老家夥還差的遠,經驗不足,哪怕自己看過那麼多的書和影視作品,但從未實踐過的自己自然沒有任何發言權。
“應該是這樣。”王子騰點了點頭。
“父親,那年我扶老師靈柩入蘇州,回京之時遇見賈雨村了。此人您還需小心提防才是!”王攸將賈雨村之事說給王子騰聽。
“賈雨村之事,你暫且彆管,他如今通過賈家聯係上了北靜王,但不知為何卻在忠順王手下做事,甚至北靜王爺知道後,也並未說什麼。”
“忠順王?!”王攸驚呼出聲,他知道這個王爺很有可能是紅樓夢中最大的贏家,賈寶玉被打也是因為和忠順王看重的一個叫琪官有關。甚至根據某些紅學家猜測這個忠順王的原型正是雍正皇帝。
“怎麼了?”王子騰倒是頭一次見到王攸不鎮定的樣子,狐疑的問道。
“父親,還有一事,當年回京之時,北靜王爺托人過來給我送了一張請帖。”王攸急忙轉了話題。
“這事情你母親和我說過了,臭小子,事情都過去快一年了,才想起來和我說,放心吧,屁股我給你擦好了。”王子騰笑罵道,“江南甄家一事,你老師為官十數載,都沒能解決,最關鍵之處在於宮中那位太妃還在,不僅如此,那位太妃算起來和北靜王爺也有關係,近年來,老太妃身體也漸漸不行了,想來聖上也在等,等待他朝老太妃薨逝之後,再對甄家動手。而你要做的,就是在這兩年之中,儘量了解江南之事,至於人選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魏畑,川兒和王子,王醜共計八人調回金陵老家,至於還有六人就留給你。還有你老師和你說的話,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我不好插手。”
“多謝父親指導,比起父親和老師,我還差了許多。”王攸再度行了一禮,王子騰今日一番剖析令他茅塞頓開,猶如撥雲見日。
“好了好了,你也彆拍馬屁了,有些事你不說我也知道,隻是希望你時刻記住我和你老師說的話就好。也但願上天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將事情都給你妥當安排好才是。”王子騰隻說了前半句,至於後半句則是在心中默念,
......
又說回榮寧二府,賈寶玉跟隨著茗煙去了襲人的家裡,回來的時候去探望了薛寶釵,進屋之後聽見賈環正在和鶯兒吵鬨,當即訓斥了賈環一頓,將他趕了出去。
賈環回到自己母親趙姨娘處,好一陣撒嬌哭鬨。趙姨娘心裡氣不過,連罵賈環是個孬種,卻不料被從門前經過的王熙鳳聽見,王熙鳳對著兩人就是一番說教。趙姨娘心中暗恨,但也住了嘴,至於賈環,畢竟是賈政的庶子,王熙鳳教育了一番,又給了一些銀錢給他去玩了。
至於賈寶玉這邊,正坐在炕上和薛寶釵在聊天玩笑,忽然聽見外麵有人通傳:“史大姑娘來了”!
賈寶玉一聽,抬腳就走。薛寶釵笑了笑,說道:“等著,咱們兩個一起過去。”
說著,薛寶釵便是下了炕,同賈寶玉一起來到賈母的上房處。隻見史湘雲大說大笑的,見到他們兩個一齊過來,忙著問好相見。
林黛玉和賈母住的近,早就知道了史湘雲來的消息,也早早的過來。見到賈寶玉和薛寶釵一齊過來,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未說什麼。
賈寶玉自是發現了林黛玉的表情,連忙湊上去問:“怎麼了,妹妹可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隻是剛吃了藥,精神有些不大好。”
“妹妹,先回房吧,我呆會過去看你。紫鵑,扶妹妹先回房休息一下。”賈寶玉關心的說道,說罷,便是吩咐站在林黛玉身後不遠處的紫鵑。
林黛玉先是對著賈母行了一禮,隨後告辭回了自己的房間。賈母又是好一陣囑咐,讓紫鵑好好照顧。
碧紗幮內,林黛玉小憩了一陣,感覺精神好了許多,便是起身,此時賈寶玉也正好過來。
“妹妹睡了一覺可覺得好些了?我剛來了一趟,不過妹妹當時還在睡著,便是沒打擾,剛聽雪雁過去叫我,我便是來了。”賈寶玉笑著說道。
看著眼前這個如寶似玉的年輕公子,雖然跳脫,但身上也漸漸有了一絲瀟灑的韻味。林黛玉笑著說道:“謝寶二哥哥關心,這會子已經好多了。”
“妹妹太見外了不是,咱們是姑舅兄妹,本該如此,再說從你那年入了我們家,我們是一桌吃,一床睡,怎麼反倒說起這樣的話來。”
“二哥哥,如今我們畢竟長大了,聽嬤嬤說......”
未待林黛玉把話說完,賈寶玉惱道:“什麼嬤嬤,那些人說的話還是不要信的為好。是啊,我們如今長大了,妹妹難道不知我的心不成?”
林黛玉聽了,一言不發,隻是愣愣著看著書桌上的那盆萱草。正當賈寶玉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史湘雲從外麵走了進來,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們天天一處玩,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理我一理兒。”
林黛玉思緒被打斷,但還是笑道:“偏是個咬舌子愛說話,連個二哥哥也叫不出來,隻是愛哥哥,愛哥哥的。回頭下圍棋的時候,又該你鬨‘幺愛三四五’了。”
賈寶玉雖說沒得到林黛玉的答複,但見到林黛玉歡顏,心中的鬱悶一下子就散了,再加上眼前的一幕著實好笑,便也笑著對林黛玉道:“你要是學慣了他,明兒連你也咬舌起來呢。”
史湘雲回林黛玉道:“他在不放人一點兒,專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犯不著見一個打趣一個。指出一個人來,你敢挑他,我就服你。”
林黛玉忙問:“是誰?”
湘雲說道:“你敢挑寶姐姐的短處,就算你是好的。我算是不如你,但她怎會不及你呢?”
林黛玉想起賈妃省親那日情景,也不禁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她,我哪裡敢挑她呢。”
賈寶玉見林黛玉神色不快,雖然心中也想說出一人,但妹妹在他心中最為重要,便是打斷話題。恰好薛寶釵走了進來,也不在意林黛玉先前之語,笑道:“湘雲妹妹不知道,實際上還有一人,林妹妹也是挑不出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