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弄唇舌寶玉遭笞撻 念手足文泱救水火(中)(1 / 2)

話說賈寶玉挨了打,正在床上疼的直唉喲,晴雯,麝月,碧痕,秋紋幾人也是小心伺候著,襲人吩咐麝月將寶釵給的藥研開,隨後小心翼翼的給賈寶玉上了藥。

賈寶玉因心中有事不能訴說,連晚膳都是小用了幾口,便不吃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襲人正想著勸導一番,可見寶玉睡去,也不忍打擾他,於是出了裡間,可巧此刻王夫人派了一個婆子過來說是請二爺身邊一個人過去。

襲人思索一番,回身交代了晴雯等人說道:“太太那邊叫人過去,你們好生在房裡,我去去就來。”說罷,就同那婆子一道出了園子,來到王夫人的上房處。

王夫人正坐在涼榻上搖著芭蕉扇子,見是襲人親自過來,便是詢問起寶玉的現狀來,聽得寶玉上了藥已經睡了過去,王夫人也就放下了心。

襲人將寶釵送藥一事特地的說了出來,王夫人更覺得滿意,於是問道:“寶玉今晚吃了什麼?”

“回太太的話,二爺似乎心情不大好,隻是用了兩口湯便不吃了。”

“想來是挨了他老子打的緣故,隨他去吧!”王夫人心有戚戚的說道。

襲人環視一圈,見王夫人房內並無他人,又說道:“論理,我們二爺也須得老爺教訓兩頓。若老爺再不管,將來不知做出什麼事來呢。”

王夫人一聽此言,便合掌念道:“阿彌陀佛!”隨後又對襲人叫了一聲:“我的兒!虧你也明白,這話和我的心一樣,我何曾不知道管兒子。先前你珠大爺還在的時候,我是如何的管教,難道我現如今就不知道管兒子了。隻是現在我快五十的人了,隻剩下寶玉這麼一個兒子,何況他長得單弱,又得老太太的歡心。若是管緊了,倘若有個好歹,或是老太太氣壞了,那時上下不安,豈不是不好了。我將來又依靠誰呢?”

襲人見王夫人這般悲感,自己也不覺得傷了心,陪著一塊落淚,隨後又說道:“二爺是太太養的,豈不心疼?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伺候他一場,也是我們的造化,隻是現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想來太太您也知道二爺何故挨打,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日日我想著一件事,每每要過來回太太,討太太一個主意。隻是我怕太太您起了疑心,到時候不但我白說了,就連葬身之地也沒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內有因,於是示意襲人儘管放心大膽的說就是了。

襲人會意之後便說道:“我想著怎麼變個法兒,讓二爺以後搬出園子出來住就好了。”

王夫人大吃一驚,拉著襲人的手問道:“寶玉難道和誰作怪了不成?”

襲人連忙回道:“太太彆多心!並沒有這個話,這隻不過是我的一些小見識罷了。如今二爺大了,裡頭的姑娘們也大了,雖說是姐妹,但到底還是有男女之分,起坐畢竟不方便......”

王夫人雖是在聽著,不過她卻想起的是另一件事,是初一那日王攸過來請安對自己的所述之言。

“姑母,我父親想讓我出園子回家住去!”

“姑母,我如今十三了......聖上二十六日賜旨有意昭我入仕。”

“姑母,我雖舍不得姑母,但父命難違,聖命更難違!”

“姑母,我從園子離開後,還望姑母慎思,好生照料自己才是!”

王攸句句之話在王夫人的腦海中回蕩著,不由的讓王夫人覺得襲人今日之言也頗有些道理,兄長想來也應該有此意在其中,隻是很隱晦的沒有說出,親侄王攸更是即將入仕,更沒有道理留在園中,到時候園子中就隻剩下了寶玉,到得那時,若是再出了什麼沒出息的事,豈不是毀了寶玉一生的名聲和品行嗎?

寶玉不是王攸,攸哥兒將來必定是能夠帶領王家飛黃騰達的,可寶玉呢,寶玉現如今依舊還是個懵懂的孩子,他就算比不得攸哥兒,但說到底也是自己將來的依靠啊。

王夫人打斷了襲人的話,問道:“你們二爺有沒有和你說他今日為何口呼王家大爺的原因?”

襲人被問的一愣,怎麼王夫人提起了這事,於是回道:“未曾,不止太太奇怪,就連我也一樣不知何故。”

王夫人點了點頭,隨後對襲人說道:“今日你所說之事我明白了,不過此事還得等等,難為你有這個心胸,成全我娘兒兩的名聲體麵,你既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會辜負你的。”襲人連連答應著離開了。

賈母正房內,賈母正由著史湘雲在一旁講著笑話,但是她的心裡也在思索著寶玉今日昏迷之際口呼王攸一事。

賈母想起了上次寶玉魘鎮之際,寶玉清醒後第一時間衝上去抱住王攸的情狀,二人是姑表兄弟,自然親近,甚至賈政夢坡齋今日應值的小廝都說了寶玉挨打之前說是要找王攸過來,隻是王攸湊巧因忠順王爺下帖之事回家,這才錯過了。

“寶玉怎會出如此昏招?但昏有昏的好處,尤其是對於聰明人,隻是苦了玉兒了。”賈母仿佛看穿了寶玉的伎倆,心中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若是真的,那麼到時候頭疼的就是王夫人了,一麵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另一麵則是對她,對薛姨媽,對王熙鳳都極為重要的王家,就看王夫人如何抉擇了。

瀟湘館內,林黛玉枯坐在窗前,她想起了賈寶玉兩次對自己表明心意的話,不免覺得煩躁。

今日賈寶玉口中叫喚攸哥哥一事必定人儘皆知,往好了說是求救之意,可萬一這求救之中也夾雜著埋怨之意呢。

這府上人多口雜,指不定已經被編排上了,隻是造成這種局麵的是因為自己而導致的。

兄弟鬩牆這事夾雜著自己,那自己又成了什麼?紅顏禍水?這讓外祖母,舅母又如何看自己?攸哥哥不日就要出仕了,倘若外麵的人知道此事,彆人又如何看待他?

明亮的燭光照在那有著揚州五亭橋圖案的萱草盆景上,林黛玉不由的開始拷問自己的內心,甚至有了一絲絲動搖。她有些惶恐,害怕因為自己給王攸帶來不好的影響。

“姑娘,吃藥吧!”紫鵑的聲音打斷了林黛玉的思緒,林黛玉接過藥,許是喝的急了反而一下子被嗆到了,眼淚也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攸哥哥回來了嗎?”林黛玉害怕,她急需一個依靠。

“姑娘,你已經問了四遍了,風鈴和雲歌也去蒼泱築跑了兩趟了,王家大爺還沒回來,此刻已經是戌時四刻了,還有四刻就到了打二更的時候,姑娘還是先睡吧!”

林黛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等到二更吧!”說罷便是小聲的啜泣起來,氣噎喉堵,愈發的厲害起來。

“姑娘,清影派了人去了園子後門守著了,我剛剛讓潤竹和淩梅去了正門守著。”

紫鵑連忙替她拍著背,說道,防止生了其他變故來,此處不在話下。

卻說襲人自王夫人上房處回園子,便是打算去蘅蕪苑道謝寶釵,哪知寶釵不在園內,聽留守的鶯兒講寶釵去了她母親薛姨媽處,襲人隻好再度回了怡紅院。

原來薛寶釵自襲人處得知賈寶玉挨打一事其中涉及到自己的哥哥薛蟠,便是於掌燈時分回到家中,將事情緣由說給了母親薛姨媽。

薛蟠直到這日戌時二刻從外麵吃了酒回到家中,雖是弱了冠,但依舊還是如同往日我行我素,整天不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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