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攸來到薛姨媽客居處,自其東北角的一處角門由應值的丫鬟領了進去。
信步走入薛蟠的小院內,薛蟠早早的聽見外麵傳來的腳步聲,經打開的窗戶那麼一瞧,果真是王攸,趕忙起身將後者迎進了屋。
兄弟二人落了座,聽得薛蟠笑道:“攸兄弟,可算把你等來了。”
王攸回道:“今兒天較於往日,反倒熱了不少。原打算今兒不出我那小築的,那成想聽到大哥哥讓我前來,說是有要緊事,便不顧日頭毒曬,就趕忙過來了。”
薛蟠以為王攸是在責怪他,於是作揖道:“好兄弟,我何嘗不知今兒天氣炎熱,你且等等,香菱!香菱......”
薛蟠這才反應過來,還沒人奉上涼茶和冰鎮的瓜果上來,便是大聲朝著窗外呼喊香菱。
隻是香菱自蒼泱築傳話之後便去了寶釵的蘅蕪苑,此刻還未回來,薛蟠當然是喊不到人的。
這時,原伺候著香菱的兩個小丫鬟慌忙跑上前來,聽候吩咐。
其中一人回道:“大爺,香姨娘去了園子,還未回來。”儘管二人知道香菱不得薛蟠受寵,但香菱畢竟是薛家太太薛姨媽擺了酒席當著眾人的麵給薛蟠做了妾氏的,地位自然要比這兩個小丫鬟要高上一些。
此外,這兩個小丫鬟更是薛姨媽賜給香菱,照顧香菱的,自然也由二人為香菱辯解。
薛蟠聽到香菱還沒回來,不由的惱怒起來,但考慮到王攸還在屋內,也不好當下發作,於是對麵前的兩個小丫鬟吩咐道:“你們去準備些茶水和冰鎮的瓜果來,快去!”
小丫鬟快步的領命退了下去。
薛蟠轉身對王攸說道:“到讓攸兄弟受了熱,這不家中這些奴仆太過懶惰,一點都不會伺候人,回頭我全都打發出去了事。”言語中對這些伺候人的奴婢極為不滿。
“大哥哥不必生氣,炎天暑熱的,人本身就容易倦怠,此外,聽清影說起,嫂子去了我蒼泱築之後,門也未入,隻將您交代的事說清楚後就往寶姐姐蘅蕪苑方向去了。”王攸如是的勸說道。
“哈哈,先不談這個,攸兄弟,今兒我覺得在家無聊,這不就想找個人說說話,寶兄弟當下還受著傷,再加上前兒出了那事,不知哪個混賬玩意臟派我,我到現在心裡還是不爽。原想著這幾日能出去再玩上幾天,隻是一來前兒答應了母親和妹妹不再出去和那些人來往,二來今兒的天熱的厲害,我也就隻好歇了那個心思。我知攸兄弟是個正經人,又飽讀詩書,腹內懂得道理和見識自然比我要多,這不想著讓你過來陪我解解悶,也希望攸兄弟能可憐可憐我。”薛蟠先是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隨後又將叫王攸前來的原因講述出來,不斷央求道。
王攸知道薛蟠的心性,擺了擺手,故作不爽的說道:“原來大哥哥竟是把我當成一個解悶的了,回頭我和姑母說道說道,還有寶姐姐!”
薛蟠一聽傻眼了,急忙說道:“攸兄弟,好兄弟,千萬彆和我母親說,還有妹妹,否則她們又是要生氣一番的,你說什麼條件就是,做哥哥的我自然無所不應。”
王攸看了薛蟠一眼,笑道:“寶姐姐......”
薛蟠聽到王攸提到薛寶釵,心中一驚,自己那日醉酒的最後一句話他可沒忘記,難道眼前這小子真的有那個心惦記自己的妹妹,一下子從椅子上坐起身來,虎視眈眈的盯著王攸,等待王攸接下來的話。
王攸發覺薛蟠神色正經,全無剛才央求告饒的低姿態,便知薛蟠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於是解釋道:“四月初的時候,我記得當初我和大哥哥做了個賭約,不知大哥哥可還記得?”
薛蟠提防道:“自然記得,這事還不是當初攸兄弟惹了我妹妹不開心而起的,怎麼今日又提起此事了?我雖說了無所不應,但你小子也不能獅子大開口,把我妹妹要過去吧。”
王攸嘴角略微抽了抽,這薛蟠的腦回路真的新奇,真搞不懂這家夥怎麼會和薛寶釵那樣的人是親兄妹,難怪就連原著中的賈寶玉在後來薛蝌前來時,也不免吐槽了一番。
薛蟠見王攸一時間沒回話,繼續警告道:“不行,雖說你小子是那什麼進士,又是什麼探花的,亂七八糟的,我也不明白,妹妹那般的人物也配的上你,可是你小子一肚子壞水,我不放心,聽說昨兒你不顧風雨,還去了我妹妹那處小院和我妹妹吵了一架。算你小子識相,最後道了歉,否則嗬嗬.....”說罷,抱了抱拳頭,將指骨捏的嘎嘎作響。
王攸知道這呆霸王不僅犯了呆病,更是意圖行霸道之舉,趕忙說道:“大哥哥誤解我的意思了,四月初那場賭約大哥哥贏了我,但後續之事畢竟未完,我提及寶姐姐,是為冷香丸一事!大哥哥可記起當初我需你幫我牽個線煉製藥丸一事?”
薛蟠聽到王攸這般解釋,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誤會了,可話都說出去了,就好像被人下了套一般難受,想發泄又不知如何發泄。
可巧此時門外走進來兩個小丫鬟,一人手上的托盤裡有著兩杯茶水,而後一人則是用托盤捧著切好的西瓜。
薛蟠直接走上前,奪了一瓣西瓜入了手,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一般吃下了肚,之後不顧形象的將胸前的衣物拉扯了一下,又吐了吐舌頭,可謂醜態百出。
薛蟠不在意的說道:“原道是為這煉製丸藥一事。”
王攸接過小丫鬟手中的茶,捏起茶蓋,啄了一口,笑道:“不錯,當為此事!”
後麵的一個小丫鬟將西瓜放在王攸身邊的桌案上,不敢多看的快步退出了房間。
薛蟠見屋內無他人,坐回了椅子上,理了理散亂的衣服,繼續道:“我自懂事起,便知妹妹自小從胎裡帶來一股熱毒,當然這也是母親告訴我的。當初父親還在世,為了妹妹的病請了不知幾何的大夫,吃了不少的藥,當然也花了不少銀子,隻是當時妹妹還小,一直不見效。這冷香丸便是在那時候出現的,我記得是我十歲那年吧,有個禿頭和尚去了我們在金陵的薛家,給妹妹瞧了一番,之後就給了一個方子,隻是攸兄弟應該明白,但凡這煉藥製丹皆需藥引,而這最貴的也正是這藥引子。”
王攸聽著薛蟠講起十年前的舊事,也認真的聽著,當聽到禿頭和尚時,王攸想起了賈寶玉和王熙鳳魘鎮當日夜裡所見到的癩頭和尚,便好奇的問道:“大哥哥所說的禿頭和尚的頭上可有著瘡疤之類的醒目標記?”
薛蟠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笑著回道:“這......我當時比較貪玩,哪裡還關心這個,當初那和尚給妹妹瞧病時,我不在跟前,想來母親應該知道,回頭你可以問一下母親。”
“十年前嗎?”王攸喃喃重複了一聲,也就記下了這個時間點。
“好在那和尚留下了一包異香異氣的粉末給了家裡,而這粉末就是藥引子,後來我和妹妹漸漸長大了,應是自那和尚離開後兩年吧,家裡按照給的方子上的一一藥材,遍訪江南各處的名醫聖手,道觀觀主,總算將這冷香丸炮製出來了,但也正因為如此那一年,父親病逝了。臨終前,他將這事告知給了我,我自然放在心裡,畢竟寶釵是我親妹妹,之後數年內的冷香丸也是由我接手代為炮製。”薛蟠說道自己的父親時,眼中含淚,頗為敬重和思念,而後說起妹妹寶釵,眼中的情緒又轉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