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攸在忠順王府角門口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原先傳信通報的小廝才急急忙忙的從王府內跑了出來,隻見小廝用袖袍擦了一下臉上本就沒有的汗水,走到王攸跟前,說道:“公子請回吧,今兒我們王爺不在家!”
王攸看了一眼這傳信的小廝,後者隻是歉意的笑了笑,並無彆的動作了。
王攸並未因忠順王府的門都沒踏入而懊惱,因為此種情況他在初六那日回家後和父親王子騰的商議中就預見了。
甚至在過來之前,王攸已經做好了被刁難的最壞準備,隻是沒發生罷了。騎在馬上,他心裡充滿了困惑。
此次忠順王府之行,對於自己來說,算是失敗的,因為沒有任何利益可言,整體給王攸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成了任人擺布的棋子。
按理說忠順王爺不在家中,此事看門的小廝為何一開始不說,反而進府通報後才得知,可見忠順王爺是在王府之內的,隻是不見自己罷了。
至於等候的半個小時或許是派了人在考較打量自己,忠順王府的長史官蔣大人是見過自己的,為何又多此一舉來考較自己呢,自己畢竟是拿著王爺親自蓋了印鑒的請帖前來,可一個府上管事的都見不到,這明顯不合禮數。
還有一個地方也讓王攸心驚,那就是等候的半個時辰之內,他隱約的察覺到有四道刻意的目光看向自己,其中一道應該是來自於聖上的監察部門,第二道就是半個時辰前忠順王府角門處突兀換掉的一個小廝,那小廝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停留的最久。
第三道和第四道都離自己較遠,王攸能判斷出其中一道應該是來自於北靜王府的人,自己收到兩位王爺的請帖一事那邊應該也很清楚。
但最讓王攸捉摸不透的就是第四道,這道目光很奇特,沒有惡意,但絕對不同於街道上的那些好奇的民眾對自己的指指點點。
一開始,王攸以為第四道目光可能來自父親王子騰,可仔細一思索,自己和父親早就將這次拜會兩位王爺的事情分析了個大概,父親根本沒必要再派人暗中跟著自己。
想到這,騎在馬上的王攸覺得事情可能出了些意外,因為有不合理的地方,究竟第四道目光到底來自那一方,他心裡在不斷的排除,但依舊一無所獲。自己從姑蘇回京都的這一年半以來,很少與外界接觸。
忠順王府,議事廳內,一小廝正將王攸等候的半個時辰中的一言一行,包括神態都詳儘的告知了忠順王世子以及在座的幾位幕僚。
“世子,王文泱此人的確不同於彆家的紈絝子弟,實數心性堅忍之輩!”之前提議接納王攸進府的人稱讚道。
“區區半個時辰而已,能看出什麼?周明和你莫不是糊塗了不成?”嗬斥王攸為黃口小兒,乳臭未乾的老者冷笑道。
“世子,嚴老所說在理,江南士子多沽名釣譽,王攸王文泱或許......”
“沽名釣譽?鄒大人,你是在說聖上識人不明嗎?彆忘了二十六日聖上的那道諭旨!”周安當即給鄒大人扣了個大帽子,不滿的說道。
“周大人,我失言了。”鄒大人連忙欠身說道。
“周明和,我記得同德七年,你和莫青山二人前往金陵貢院主持科舉,這王攸王文泱說起來也得叫你一聲先生!”嚴老看了一眼周安,笑著說道。
“嚴老,我等皆為聖上效命,何必有門派之彆?”周安勸說道。
“周明和,你的私心太重,我問你此子就算入了咱們這邊,你又如何保之?你彆忘了,這裡可不是年輕人待得地方!尤其他還是江南那一派的,要怪就怪他當初沒在京都應試!”嚴老厲聲問道。
周安看向上首位的忠順王世子,後者閉目恍若未聞。見此情狀,周安沉默不言,有些事情他很清楚,這些老家夥資曆太老,門戶之見太重,他不能夠觸碰他們的利益,嚴老剛才提及金陵貢院科舉一事就是為了打壓自己。
“世子,王攸王文泱此人還需要細細斟酌,我建議還是聽一聽王爺的意思為好,畢竟長史官蔣大人當初是聽從了王爺的命令給此子下了帖,王爺如何想我等並不知曉!”嚴老建議道,隨後掃了一眼坐在末位的長史官蔣大人。
蔣大人連忙起身,附和說道:“世子,下官同意嚴老的看法!”話音剛落,鄒大人和其餘幾位大人都是站起身附議,畢竟這忠順王府的當家人還不是眼前的這位世子,有些事情還是要聽從老王爺的安排。
忠順王世子睜開眼,看向眼前這些附議的人以及為首的嚴老,最終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周大人,王文泱同德七年去江南為何?若說考舉,京都為何不可?”忠順王世子看向周明和。
“這......”周安不知如何作答,當年他連王攸都不知道是誰,哪裡會關注後者。
“世子,王攸王文泱是揚州巡鹽禦史林海的弟子!林家和榮國府賈家有姻親,加上當年王子騰升了九省統製,奉旨出都巡查天下九州,這前往江南揚州一地也實數正常!”長史官蔣大人如實說道。
“巡鹽禦史林如海?!”忠順王世子看了一眼嚴老,後者臉色微變,原來這老家夥也有自己的私心,隻是有些事情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好了,今日之事我會和王爺說的,你們都先回去吧!”中順王世子說罷,便站起身離開了議事廳。
回說王攸騎著馬回了王宅,直接回了青雲軒換了身衣服,之後就去了母親石氏處用了午膳,下午將今日之困惑說與了父親王子騰,王子騰聽到有第四道目光之時,心下也覺得奇怪,可未知之物若是冒然查之,未免打草驚蛇,隻囑咐了兒子王攸說明日前往北靜王府,到時候看看那第四道目光是否還會存在,便讓王攸再度回了青雲軒。
十四日,王攸如昨日一般穿著,騎著白馬去了北靜王府,與昨日忠順王府不同,剛從馬上下來,王府內便是有著數人迎了出來,為首一人,身著襦袍,正是唐垣唐玖昰。
兩人寒暄了一番,唐垣便將王攸迎了進去,隨後命人奉上酒食招待。王攸看著麵前的酒杯,婉言謝絕道:“唐兄,不知可否換成茶水?”
唐垣趕忙站起身,歉意說道:“對不住,一時忘了文泱還在孝期之內,不宜飲酒,還望文泱不要怪罪為兄才是!”說罷,便讓身後的小廝將王攸麵前的酒水撤下換上茶水。
“你可品出此茶為何茶否?”唐垣看見王攸喝了壺中茶水,笑著問道。
“甘香如蘭,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看似無味,而飲後感太和之氣彌漫齒額之間,此無味之味,乃至味也。”王攸評價道,隨後搖了搖頭,又說道:“我不知!”
唐垣莞爾一笑,也沒有嘲諷王攸,隨後又讓小廝重新泡了一碗茶,端了過來,與茶壺之中的茶水一致,隻是這碗新茶之內有著泡開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