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彆有幽愁暗恨生 此時無聲勝有聲(上)(1 / 2)

窗外的陽光漸漸消失,使得整個屋子內也變得暗沉起來。

窗戶斜掩著,遠處水麵上那座亭子裡還時不時的傳來靡靡之音,聽不出其中唱的是什麼曲子。

“你覺得當今聖上相比之上皇如何?”

“......”

“放心,王府之類都是我們的人,聖上的那個部門中同樣也有我們的人存在,恰好咱們府上的是我們多年前安插的棋子,你就說說看法就行了。”

“是,上皇我不敢妄議,若說當今聖上,勵精圖治,整飭吏治,嚴懲貪腐的心是有的,可是手段上未免顯得有些著急,或者說帝王心術用的有些稚嫩,畢竟開朝這麼多年來,處理世家和皇族之間的矛盾也是每一任皇帝的要緊事,上皇包括前幾任皇帝甚至是太祖皇帝都是以封賞為主,震懾為輔,甚至有時候為求平衡,不得不退讓。”

“嗬嗬。”

“......”

“你也太稚嫩了!”

“您教訓的是!”

“王文泱此人如何?”

“心性沉穩,確為俊傑!”

“就這?”

“是!”

“朝堂之中,表麵上是我們和那麵的交鋒,可實際上是聖上和上皇二人對於權勢的把控,京都士子也好,江南士子也罷,說到底都是臣,若是放在十年前,或許朝堂之上形式會更加明朗些,可現如今卻是多了其他派係,王文泱之父王子騰,文淵閣大學士莫青山,吏部侍郎李賢等人皆不屬於我等,當然也不屬於那邊!”

“十年前的事,現如今看來倒是頗為戲劇,可正因為如此,當今聖上才能夠坐上那個位置。您說當年宮裡是不是......”

“咱們這樣的人家那樣的事情還少嗎?每個世家之中總是要爭鬥一番的,從上至下,從前往後,不外如是!”

“......”

“王文泱此人暫時不要去管他了,上個月因甄家容若縣主一事,王文泱和其父王子騰進宮麵聖,後來才有了二十六日之聖諭!”

“聖諭之言?”

“同德八年,王文泱殿試封為探花,可那批進士之中唯獨此人沒有官位,你不覺得這是聖上刻意在做什麼嗎?”

“這我的確想過,可聖意難測!”

“聖意難測?哈哈,比起上皇甚至是先皇,他的聖意又算得了什麼,所以我說你和他一樣稚嫩!不,甚至遠遠還不如他!”一仆人從陰暗角落中走向燈罩旁,用火折子將裡麵的蠟燭點亮,與此同時,整座王府的各處都掌上了燈,包括遠處水麵上的那處亭子,甚至能隱約聽見幾聲讚歎聲。

明亮的燈光刺破原本屋內的昏暗,隨後照在了一個普通老頭身上,隻見老頭一身棉麻素衣,坐在一張看起來老舊的椅子上,嘴裡還叼著一根長長的煙管。而那個點亮蠟燭的仆人熟練且恭敬的站在老頭身後,低著頭,恍若什麼都聽不見。

老頭的身前,站著的正是忠順王世子。後者時而局促不安,時而深沉鎮靜,但他隻能站著停訓,許是有些不適應眼前明暗的變化,世子用手輕輕的揉了揉雙眼,覺得舒服了一些,便躬身回道,“您教訓的是!可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您不在乎王文泱,又何必在明知北靜王府遞了帖子的份上,又派蔣從珂去榮國府上......”

“不過是一張帖子罷了,聖上既然如此刻意,我們做臣子的又怎能不捧著一些,這至少表明了咱們的一個態度,表明我們是支持他的,同樣北靜王府那邊也是如此。左右不過是一件小事,你們反倒都將它看的過重了,而這也是聖上要達到的目的。所以我說你遠遠不如他,就是這個道理!”

“那王攸此人豈不是......”

“正如你所想,捧殺捧殺,捧的的確是王文泱,可具體殺誰,你還不清楚嗎?隻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人居然能夠榮辱不驚,這倒是新奇,倘若放在彆人身上,指不定連自己也一道殺進去了!”老者吸了一口煙,隨後又長長的吐出,笑道。

“我明白了,王文泱此子不過是聖上的一枚棋子,雖不是關鍵,但的確算得上一步好棋,聖上足以通過他來看看朝堂中的形式,因為聖上登基十年來,朝中派係變多了,局勢也愈發的混亂。甄家容若縣主一事正好讓王文泱進入了局中,進入到聖上的眼中,從而成為了這枚棋子!”

“嗯,還算有點見識!王文泱身後是金陵四大家族的王家,其母氏是繕國公之後,其父祖氏又和榮國公府有姻親,這些都和北靜王府搭上了邊,當然江南甄家也算上,四王八公同氣連枝,而這利益也正是占據了半壁世家,又怎能不讓聖上忌憚呢,更何況這四王八公還是上皇甚至是先皇當年封的。隻不過頭疼的不是咱們,而是那麵府上,就是不知道誰會第一個忍不住跳出來!”

“那王文泱若是投靠了北靜王府怎麼辦?”

“若是那般,嗬嗬,取死之道!”老頭冷冷一笑,目光漸漸變得淩厲,他自然發現了自己這個兒子臉上閃過的一絲可惜,於是斥道:“天下之才何其多也,區區一人爾,什麼公瑾之風,魏晉名士這些都如那張請帖,不過是幾句話罷了,又算得了什麼呢,真正不世出的大才首先要學會保全自己的性命,朝堂之上可不是小兒之所,亦非憐憫之地!”

“是我欠考慮了!”世子急忙躬身請罪說道。

“你記住!你處在高位之上,尤其是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除了那個人之外,其餘人皆是你的棋子,都可以利用,因為你的對手同樣不會留情!說到底我們和四王八公那一派本就不合,自然需要爭鬥一番的,聖上也樂的如此。”

“是!還有一事,北靜王爺之從兄有意娶王子騰之女!”

“鎮安候水淵?”

“嗯,是他。五年前他就去了中州的崤關接手軍務,直到前年北靜老王爺薨逝,他才回到京都。如按父王您所說,此事似乎並不會順利!”

“我記得崤關以西就是平安洲吧!”忠順王爺似乎並不關心,反而問及平安洲。

“是!長安節度使雲光是咱們府上舊年出去的幕僚,您要問何事?”世子試探道,可忠順王爺並未回答,反而命道:“你退下吧,我要用膳了!至於江南甄家一事,慢慢來,你若是做的快了,或者急了,說不定到時候你也會被舍棄掉。”

世子聽罷,心裡反倒疑惑重重,可見忠順王爺並無解答之意,也隻好告罪的離開了此處。此處不在話下。

又說北靜王府,水溶和鎮安候水淵二人相對而坐,兩人正在弈棋,局麵上水淵小優,反觀水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時常眉頭緊鎖,以至於手中的白子落在了錯誤的一格。

“王爺,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水淵看著落錯位置的棋子,沉聲說道。

“兄長,我還是懷念小時候你叫我溶弟!”

“......”水淵並無任何動作,隨後從斜榻上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遞給了水溶。

水溶笑了笑,從水淵手中接過茶水,抿了一口,笑道:“是明前的西湖龍井?”

“正是!‘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水淵點頭回道。

“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好句好句,正合這杯明前的西湖龍井!”水溶誇讚道。

“是王攸王文泱所作!”

“哦?倒是有才之人!玖昰和兄長覺得此人如何?哈哈,我到忘了,兄長不應做此評價,畢竟你要娶他的姐姐!”水溶笑問道。

“玖昰評價文泱乃心機深沉之輩,又說及十年前他不如那王文泱!”

水溶聽後,一時間反倒沉默了下來,隨後問道:“兄長覺得王文泱值得拉攏嗎?”

“此事我不好決斷,但憑王爺之意!”水淵附和道。

“上個月因甄家容若縣主一事,江南甄家和榮國府賈家代表的四大家族生了嫌隙,且王攸之父王子騰初四那日也有和解之意,隻是現如今形勢不明,忠順王爺那麵......”

“王爺既有顧慮,何不請教一下那兩位先生?他二人畢竟是當初爺爺身邊的謀臣。”水淵勸道。

“兩位先生都是勸我不要輕舉妄動,可兄長也知道我的性子,就連賈家寶玉當年我都覺得可以拉攏,而王攸王文泱反倒令我覺得有些為難且可惜!”水溶繼續道:“我身具賢王之名,且今日又行此禮賢下士之舉,兄長代我親至,可見一斑,此外王攸此人身後之勢力不容小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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