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回似此星辰非昨夜 為誰風露立中宵(2 / 2)

“小時候父親寫奏疏之前,也從未讓我看過!我這裡還有幾本當初父親奏疏的底稿,攸哥哥可要瞧瞧!”林黛玉當即說道。

“老師奏疏的底稿?!”王攸愕然不已,這實在是意外之喜,主要是奏疏這個東西,是可以參考的,父親王子騰的那本奏疏言語中多有將帥的血氣和勇氣,自己看過多次,實在不敢下筆,雖說今日經賈政指導,可賈政畢竟隻是一個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就連麵聖的機會也是少的可憐,最近的一次上本請奏還是因大表姐賈元春封妃一事,其中之言難免阿諛奉承,和自己要呈奏之事風格不搭。

林黛玉一時也想不起來那奏疏放在哪個箱子裡了,隻好走出外間將紫鵑,雪雁等人都叫了進來,幾個丫鬟見林黛玉神色好轉,也都放下了心,聽得林黛玉要找舊年的東西,也趕忙領命行事,隻是這舊年的東西不常用,都被放在了茶水間隔壁的儲藏室內。

幾個小丫鬟齊心協力,好不容易從一木箱中將那奏疏找了出來,王攸看著這滿滿當當的一箱字畫和書籍,甚至還看到了放在箱子角落處用以防止蛀蟲的藥丸,而這小小的細節也能看出主人對這些物件的珍視。

“攸哥哥,給!”林黛玉看著奏疏上熟悉的字體,用手緩緩的摸著,仿佛那字能夠讓她回到小時候,回到揚州的林宅,回到父親的身邊,承歡膝下。而後遞給了站在身側的王攸,看著他有些瘦了的臉龐,林黛玉也覺得有些恍神,趕忙移開了目光。

王攸看著奏疏封麵上寫著的‘揚州巡鹽禦史林海奏啟’幾個字,亦頗為懷念老師林如海,趕忙鄭重的從林黛玉手中接了過來。

“你......”王攸和林黛玉異口同聲的說道。

“妹妹請說!”

“父親的奏疏還請攸哥哥你好生保管!”

“那是自然!”王攸急忙應道。

......

這夜,皎潔的月光自櫻花樹的樹葉縫隙中灑下,照在王攸的身上,王攸坐在早已墊了軟褥的石凳上,麵前放著一壺溫茶,東側小廚房的燈光映射在流動的溪水中,與白色的月光融為一體。

王攸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星辰,想起了老師去世那年姐夫賈璉攜自己和黛玉扶靈去蘇州的那夜,同樣的星辰漫天,當時的自己迷惘不知所措,而現如今的自己卻是變了,變得不再迷茫。

“老師,你看到了嗎?”王攸喃喃出聲,“我會好好照顧她,照顧她一輩子!”

此夜,王攸再一次落了淚,也同樣是在大觀園中的第一次落淚,主要是懷念,可惜那些終究是過去了。

“大爺!夜深了,進屋吧!”清影走出正屋,手上拿著一件外袍,給王攸披在了身上,以防他受了風寒生了病。

清影也是頭一次見王攸落淚,臉上顯得有些驚訝,可還是快速的掏出繡帕替他擦拭了一番。

“好!”王攸淡淡對清影笑了笑,便先一步進了屋。

“風鈴,去打盆水來,給大爺洗漱!”清影對風鈴安排道,後者也快步的出去打水去了。

“大爺若是舍不得,又何苦來讓風鈴和雲歌回來?”清影勸慰道。

“我給她的壓力有些大了,儘管我一直認為自己做的沒錯,可她畢竟是一個人,也要學著長大,倘或來日......”王攸說道來日二字,便戛然而止,不再多言,反而進了書房,拿起一張宣紙,用鎮紙壓好後,著筆揮毫在紙上寫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而後又在‘為誰’二字邊上寫下‘姑蘇’二字,便是擱筆不動了。王攸歎道:“可惜,可惜!”

清影不解,也不識得王攸寫的是什麼,直到風鈴端了盆清水進來,風鈴將這句詩念出來,之後又小聲的在清影耳邊說了林姑娘三個字,清影這才明白過來。

“風鈴!你多嘴了!”王攸洗完臉之後,掃了一眼正和清影耳語的風鈴。

風鈴吐了吐舌頭,飛快的跑開了。

“大爺的心思我們都很清楚,更何況十四日太太已經賜了表禮給林姑娘,這裡又是蒼泱築,不會有彆人聽見的!”清影說道。

“是啊,你們現如今都知道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有時候也就不那麼重要了!”王攸不滿說道。

“大爺這句話我怎麼有些耳熟?”雲歌從臥房中走了出來,說道。

“我也覺得耳熟!”風鈴笑著說道。

“你們這些小蹄子,一回來就嘰嘰喳喳的個半天!快去睡吧,大爺不想和你們置氣,你們反倒過來嘲笑他,真是去照顧了林姑娘一段日子,越發的無法無天了,若是回家後,太太知道了,仔細你們的皮!”清影拿出大丫鬟的架勢,訓斥道。

風鈴和雲歌急忙住了嘴,有些事情畢竟隻是個苗頭,還不是定局,點到為止即可,若是過了,那真的是以下犯上了。

王攸也未搭理風鈴和雲歌二人,直接上了床,背過身子,丫鬟之間的事,隻要不是觸及他的底線,他也就隨和的放過去了。

下午看了老師的折子,加之今日上午賈政對自己的提點,自己的腹中已經有了奏疏的底稿,明日寫下即可。既然是明日事,那就明日再做吧!但願一切都能順利!

到了二十日,朝會之上,眾臣皆是自內閣口中得知北河決堤一事,不過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是故並未嘩然,朝堂之上,文武各站兩邊,待聖上臨朝,眾臣山嵩萬歲。

“陛下!臣有本啟奏!北河決堤,致使徐州一地生靈塗炭,據徐州知州何源昨日送至京都的邸報,徐州各城鎮傷亡百姓高達三十三萬五千四百餘人,幸存之流民不計其數。”

“陛下!昨日中州知州和揚州知州都傳來邸報,稱徐州一地流民已湧向兩州之地!不過為防病疫傳散,兩州知州各派麾下節度使領兵拒收流民,可此舉容易引發民變!”

“陛下!離我京畿之地一百五十裡外的常山,邯鄲,滄州等地皆由來自徐州一地的流民!還請陛下賑災!”

“陛下!這是昨日戶部上的折子!”

“陛下,此次天災,實乃陛下不夠仁德,惹怒上天所致!”這道聲音最大,來自禮部的欽天監一任正六品夏官正的官員。此言一出,眾臣皆是大驚失色,不敢言語。畢竟陛下是天子,這天子二字乃是受命於天,欽天監一眾屬官皆是通曉天文命數,這上天降難,致使百姓流亡,這不就是降罪於陛下,可彆人不說還能理解,若是欽天監屬官不說,著實有違天道禮數。

聖上麵色有些難看,因為這欽天監的幾個老家夥都是上皇那朝的老臣,三十年前那場黃患,也是這幾個家夥起的頭,當初上皇向他們妥協了,後來不斷的寬仁治國,可這樣也造成了官場**,賣官鬻爵的現象到如今還不能完全革除。

而身為禮部右侍郎的莫青山臉色也是一黑,可他又不能當場訓斥,雖然他是內閣大學士之一,可這些老家夥仗著資曆從未將自己放在眼裡,沒見禮部尚書還未發話嘛。

“陛下!這是臣的密折!”一席武官朝服的王子騰站了出來,打破了此時朝會的尷尬,可這一行為也著實激怒了那些老家夥,禮部尚書認出王子騰是已故禮部官員王之紹的二子,於是訓斥道:“住口!陛下自有決斷,你等的事情容後再說,眼下不是論罪的時候,徐州的那些百姓,甚至中州,揚州都在等著朝廷的批複呢!”

兵部尚書謝上瞥了一眼王子騰,冷哼一聲,也未作搭理。主要是王子騰是十年前的那事件中的獲益者,算是異軍突起,雖二人同屬兵部,平日裡接觸也比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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