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默不作聲,整個人灰頭土臉的,連臉上的神色都看不清,他們推著一輛輛小車,車裡裝著的是陶土,礦石,木材等等。
還有極少數的人手拿著賬冊和毛筆在一旁清點做著記錄,甚至會時不時的拿出一個印鑒模樣的東西往造好的瓷器或者櫃子上做著標記,這類人大都趾高氣昂,對一些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嚴加斥責,包括了維護門口出入人員的秩序。
當然人群中還少不了身著官服的官員,他們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時不時的點頭稱讚,遇到心儀的物品時甚至會誇上幾句,在他們身邊跟著十幾位主事不斷恭維著。
“賈大人,我們大人請您和這位公子一道進去!請隨我來”那名先前進去通報的軍士快步的從大門內跑了出來,恭敬的對賈政說道,至於王攸,軍士則自動忽略了。因為他見得多了,像這種世家公子前來造辦處,不過是跟著自家長輩來參觀一番,過上一把癮,回頭在自己的圈裡說道說道,順便顯擺一番。
賈政對這位軍士拱了拱手,以表謝意,之後便在這名軍士的帶領下和王攸一道走入了內務府造辦處的大門。
剛一轉過影壁,二人便看見此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身著官服的人員更是不少,不過都不及賈政的品秩,隻見得他們手上拿著一卷卷紙,顯得相當的忙碌,不斷的在各個房間裡出入,口中還念叨著一些什麼。而這番情景也讓姑侄二人有些咋舌。
“賈大人,請!”那軍士做了一個手勢,對著賈政指了個方向,賈政點了點頭,沿著一個巷道朝著後院走去,細心的王攸還發現這巷道的頂部居然用琉璃封了頂,夏日清晨的陽光穿過層層宮牆,透過色彩斑斕的琉璃映射出一個斑駁的世界。
眼下,王攸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觀賞這等絢爛的景色,隻好緊跟著賈政的腳步來到一間堂屋內。
堂屋之中,早早的坐著三個人,正中間坐在上首位的是一名身著正三品官服,麵色和藹的老者,右邊下首處是一位腰寄長刀,身著飛魚服,麵色剛正,正閉目養神的中年男子,最後一位則是坐在了左邊下首處,是一名身著從四品官服的,顯得有些畏縮的中年人。
“下官賈政(晚輩王攸)見過各位大人!”賈政和王攸異口同聲道。
“你就是王攸?”正閉目養神身著飛魚服的中年男子突兀的睜開眼,看向王攸,饒有興致的說道。
“是!大人!”王攸自然認出這人身上飛魚服代表什麼,因為自己第一次麵聖時在聖上跟前見過,這是那個名為錦衣衛的監察百官部門統一服飾,同時也代表了聖上。
“好!孫大人請吧!”這出自錦衣衛的中年男子看向上首處的老者請示道,老者看了一眼賈政,又看向賈政身後的那個名為王攸的少年。對於眼前這兩人,孫清許事先都做了了解,賈政倒是沒什麼,工部尚書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並且說明了賈政的出身,昔日榮國公之孫,今日後宮賢德妃之父。
至於王攸,孫清許卻是疑惑不解,好好的一個今科探花來到這內務府造辦處又是做什麼,就算熬資曆也不應該來此處,可他得到的卻是機密,甚至聖上還派出了錦衣衛前來,所以他也不敢多加刁難王攸,原本孫清許想著拉上下轄七司三院的主官一同前來給王攸這個年輕人一個下馬威,好讓他明白這造辦處可不是隨意班門弄斧的地方,可除了營造司主官之外,其餘人得知有錦衣衛的大人過來,早早的都以有事要忙避開了。
孫清許看向自己右手邊如坐針氈的營造司主官,吩咐道:“翰泉,你帶存周先去那處看看吧!”
被喚道名字的杜旳急忙站起身,如蒙大赦一般感激的看向孫清許,孫清許揮了揮手,杜旳(di2)便將賈政和王攸帶出了堂屋,然後經過三道小門,進入了一間場院內。
“存周老兄,這是孫大人特意交代的,此處窯爐,所需一應材料都已準備好!隻是這匠人還需你等親自挑選!”說罷,杜旳就要轉身離開此處。
“大人,不知尊駕姓氏?”
“豈敢勞煩存周老兄稱呼尊駕二字,不敢不敢,鄙人姓杜!名旳,字翰泉!”杜旳拱手謙虛說道。
......
賈政和杜旳二人又是寒暄一陣,而王攸則是細細觀察起此間的事物。
這間場院不大,東側牆邊立了兩座窯爐,在窯爐旁邊矮棚裡堆放著木柴,煤炭等燃料,略微有些雜亂,好在窯爐的進風處還加了風箱用以增加燃燒效率,從而提高窯爐內的溫度。而在靠近南牆邊的角落處,堆放了石灰石和粘土,以及一些碎石塊。
很快,杜旳便笑著對著賈政作揖告辭,賈政也以禮還之,甚至還將杜旳送出了門外。
“文泱,如何?”賈政轉身來到王攸身側,好奇的詢問道。
“該有的都有了,看來孫大人和這位杜大人確實用心了,隻是不知匠人當如何?”王攸看向姑父賈政,略作滿意的回答道,而後轉而一問。
賈政笑著說道:“杜大人說了會調些人手過來!”
王攸聽了這話,眉頭微蹙,這未免有些順利的過了頭,是故對賈政提醒道:“姑父,這其中會不會有蹊蹺?我的意思想必你明白,畢竟少了些什麼,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賈政也同樣覺得有些奇怪,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刁難詢問,甚至這麵還對自己姑侄二人客客氣氣的,就連那高座堂上的三品孫大人也麵色和善,全不似當年自己初入工部衙門時那般被上司們一頓威嚇。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正當姑侄二人要再度交流些什麼的時候,門外的巷道內傳來陣陣腳步聲,嘈雜但不紛亂。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王攸看向門口處,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