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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已經打了三更的梆子, 周會卻一點睡意都無。
想起白日裡齊碧河那廝對自己的推諉, 他就一肚子氣上了心頭。
都會隔岸觀火, 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都會頂著彆人衝在前頭,想著平日自己辦事,那些人給的方便。
這世上啊, 沒有什麼不漏風的牆。
但凡做過,必然會有人知道,許多事之所以會成,要麼都是自己的人,眾誌成城,要麼即使有人知道,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那些人打的主意再明白不過!
想到這裡,周會在黑暗中冷笑了兩聲。
實在睡不著, 他就坐了起來,裡麵的動靜引來值夜的丫鬟。
是個妖妖嬈嬈的人兒。
二八年華,身段已經很明顯了,知道裙子挑那鮮豔的色兒, 腰帶係得緊緊的, 更顯得穿著粉衫子的胸脯鼓鼓囊囊。
若是換做以前, 周會怎麼也要起點心思,可惜今夜他一點興趣都無。
於是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 貌美的丫鬟水眸中帶著嗔怨, 卻什麼都不敢說, 按照周會的指使,將高幾上的燭台點燃了。
“你下去吧。”
丫鬟還想說點什麼,但也看得出老爺的臉色不好,忙低著頭下去了。
剛轉身,從外麵急匆匆走進來一個人,夾雜著一股寒風卷入。
能在這會兒還能來到這裡的,必然是周會親近之人無疑,哪怕是一般的妻妾都做不到。
那人伸手扶了一把被撞得歪倒的柳紅,也不看她,匆匆走到床前,附在周會耳邊說了幾句話。
柳紅趁站穩之際回頭看了一眼。
是周管家,老爺的心腹。
忙連身段都不敢擺了,仿佛被狗咬了屁股似的,跌跌撞撞往外間去了。
臨到消失在門外之前,她依稀聽了一句——
“……成了,那欽差大人果然是……”
果然是什麼?
*
夜已經很深了,府衙大街西大街的西角處卻是燈火通明。
一車又一車的糧食,順著旱西門往城裡運去,沿道有無數兵丁手持火把屹立兩側。
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燈柱。
車隊宛如長龍,有條不紊地向前行著。
城裡是有宵禁的,一到時候大街上便沒有人了,再說就算有人,看到如此場景,也清楚是什麼陣仗,自會遠遠躲開。
偶爾有身穿盔甲的將士,帶著手下兵卒巡邏,雙目如炬地盯視著車隊……認真來說,是盯視著車上的糧食。
如今糧食貴如金,有了這一批糧食也能解當下之危,也因此很多巡邏的兵卒們,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忽然,車隊一頓。
這種情況必是哪輛車出問題了,才會停下。
心裡明白車隊是一輛接著一輛,又是半夜運糧,許多車夫都是強打著精神,若是一個不留意,沒發現前麵的車停了,是時撞在上麵。雖出不了什麼大事,但因此生亂到底不美。
眼尖的發現這一切的巡邏將士,忙一邊帶著人往前麵奔去,一麵叫著讓都停下來。
很快,他便到了事發地點。
是一輛車的車輪出了問題,車子往一側歪斜,車上的糧食也都跟著慣性滑落在地上。
“怎麼這麼不當心?車子還能用?”
幾個兵卒上前幫車夫把糧食都挪到一旁,車夫蹲在車下看了看,又摸了摸車輪,才道:“還能用,還能用,再套上就行了。”
兵卒幫他抬起車,車夫又在另兩個人的幫襯下,把車輪重新套了上。試著趕動騾子把車往前拉了拉,行走如常。
車夫這才鬆了一口氣,主動去把一旁的糧食袋子往車上搬。
其他人也都上前幫他。
一袋糧食有一石那麼重,可今日也不知是這幾個兵卒天生神力,還是怎麼,竟都搬得很輕鬆。
火把的光亮下,光線是跳躍的。
一個年輕的兵卒抱著糧食往車上搬,轉身卻撞上另一個兵卒,還不及兩人有所反應,那年輕的將士便斥道:“動作都小心一點!”
這聲喝斥宛如雨天響雷,讓人不禁渾身一震。轉頭看去,那將士目光如炬,竟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