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失去作為人類時的記憶。”超人垂頭喪氣地說，“我在北極有艘飛船，我叫它孤獨堡壘，你會感興趣的，我希望你接收——不，我反悔了，林登·蘭尼斯特你他媽的又用你那把劍！你要找自己找去唔唔唔唔——！”
翻湧的綠霧化作觸手填滿超人的嘴，林登忍無可忍地按了按額角。
根據超人透露的時間和地理位置，那個泄露地球坐標、觸動了他留下的警報係統的外星間諜就是這貨沒錯了。這多半是無意的。雖然超人的屁股究竟坐在哪頭的問題要等氪星的侵略飛船趕來時才會真正明朗，但超人顯然過於……單純。林登嚴重懷疑，即便這貨報名當了帶路黨，那頭也要斟酌個好一番。
他深切地感到，自己耗費了能抓頭異形女王的功夫，抓了隻傻不拉幾的大型犬——當年怪形同樣是變過大型犬，同為外星生物，它的狡詐度簡直吊打超人——迫切需要吸幾口蝙蝠俠以平衡和超人吵了半天而拉低的智商。
“行了，外星人，你他媽的愛當誰當誰。天亮滾回大都會去。”林登沒好氣地揮了下手，雲層與霧氣隨他的動作坍塌消散。深淺不一的綠意淡入純白的背景，捆縛超人的鎖鏈湮滅。超人踉蹌了一下又穩住，滿臉陰雲密布地彆過了腦袋，一言不發。
林登懶得理他。至多不過是少了一個朋友而已。可惜是可惜，從前的他還說不定會為此不高興幾天，然而自從使用穿越的能力起，他對付過的外星物種難道還少嗎？超人好歹是個人形，且使用人類的語言和文字……
——F.U.C.K.
周一那會兒，他給那隻斷腿的羅賓鳥接骨頭時想過什麼來著……對，哥譚這地界的風水不對頭。本地產的布魯西寶貝長成了蝙蝠俠不夠，他好端端的一隻野生克拉克，跑這邊，刷，成了一個緊身衣外星人。
林登不爽地想著，順手打了個響指。他模糊地記得超人靠光能驅動，不管這記憶從何而來，總之超人魔抗不咋地，在接下來疑似魔法大戰的副本裡早滾早好。
純白的空間變暗，轉為純黑，天際的紅月遵循他的意誌隱沒，一輪巨大的紅日占據了半個天幕，火紅的光亮噴吐而出。心宿二，華夏天文學中東方蒼龍七宿的龍心，一顆擁有伴星的紅超巨星。反正是在自家地盤，林登沒有自找麻煩額外編寫出那顆藍色伴星、熱能和引力，隻留出絕對的光能。
他繞開超人，喚出出口。而那個光能驅動的外星人在洶湧的紅光裡撲騰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們的距離實在近。看在過去克拉克的麵子上，林登回退半步，不耐地問道：“你又怎麼了？”
超人的表情開始向咬牙切齒發展：“你是故意的！”
林登奇怪地看著這個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的外星人。他對克拉克有耐心，對外星生物可素來欠奉，更何況空間外還有個情況未明的哥譚等待著他處理。
灰眸的青年反握住超人的小臂，嘴角勾起半個嘲諷的笑，“少在我麵前打啞謎。我故意？這才叫做我故意。”
極光般的幽綠於他身前亮起，由點至線，勾出一方瑩綠的塊狀物，赫然是殺戮機器使用過的那一小塊熒綠石頭的複製品。超人悶哼一聲往前栽，林登沒有避開，接住了他。
“外星人，曬曬太陽，”林登平和地說，“然後回你的——”
他倏地一頓，維持著作為超人支點的姿態，臉上的波瀾不驚褪去，浮出徹底的詫異與震驚。
“——卡爾·艾爾，你特麼咬了我一口？！”
拱在他肩膀上的腦袋一僵，繼而惡狠狠地咬下了第二口，咬完還呸了一聲，大概是嫌毛呢大衣紮口。
林登：“……”
膽子挺肥。
蘭尼斯特有債必償。林登當即無視了作為研究人員下意識冒出的“超人的唾沫是否攜帶未知危險源”之類的問題，弓身一拱，猶如扛一袋大米或是水泥，把超人對折扛了起來向出口走去。外星人呆愣了幾秒後奮力掙紮，猩紅的披風倒卷而下，林登煩不勝煩，狠狠揍了一下那個扭來扭去的屁股。
超人爆出一句咒罵，林登打了第二下。
“閉嘴！出口的樓層裡有普通人。”
超人憤恨地拍在他的背上，林登不甘示弱，正欲打回第三下，辦公室走廊柔和的燈光沒有絲毫過渡地取代了空間內輝煌的超紅巨星光亮。幾個加班的職員擠在落地窗前，他們察覺到了室內一閃即逝的不自然深紅色，紛紛吃驚地回過頭。
“——誰！”
“什麼人——老板？”
“呃……老板？”
問候彙成合音，掙紮不休的超人動作一凍，死魚一般僵住了。
林登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現在學會老實了？
他從容不迫地收手，壓住超人的腿彎，衝保護傘公司的職員們點了一下頭。在林登的視野內，這群擁在窗邊的普通人胸腔處綴著一抹流轉的深紅光華，這是數年前一批靈魂契約的記號。他們沒有被彆的什麼替換，樓頂的防禦也並未被觸動。林登撤銷一道大範圍法術，微笑。
“晚上好，你們在看什麼？”
“紅色的月亮。”一名男性職員說，“還有停電。老板，半座哥譚城停電了，隻有我們這邊亮著。”
“請替我通知內網，日出前不要使用任何能量過強的物品。”林登皺眉道，“以及，所有人不要隨便離開大廈。”
“明白，老板。”另一名職員回答，又泛起傻笑，“老板，你需要幫忙嗎？”
超人的肌肉在他的手下繃緊了，林登故意伸手，摸了兩把外星人的腿。
“謝謝，不必了，”他說道，“我這隻寵物……特彆凶，特彆不聽話。”
“它的個頭真大……平時一定吃得不少。”第一名職員傻笑著幫腔道，“也許它跟你不熟，用點貓薄荷？哦，它有效成分是荊芥內酯，實驗室有的。”
“好主意。”林登笑眯眯地說，“我這就去一趟。晚安，諸位。”
職員們目送著肩頭掛著一隻看模樣都很重、品種似乎是布偶的大貓的灰眸青年轉身進入電梯，大門合攏，麵板顯示數字往上行。一名女性職員咦了聲。
“我們的實驗室不是都在樓下麼？”
“老板有私人實驗室。”有人回道，“我挺希望老板加班的，他留在這安全簡直指數性躍升啊——欸！快看快看，那邊是不是有一群冒著光的蝙蝠在飛！”
“哪呢哪呢？”
看戲的職員們離開朝著大街的窗口，爭先恐後向他指的方向衝去。自他們所身處的樓層眺望，籠於黑暗的那部分哥譚騰起深幽的、蜷曲的熒光，暗夜之中，似有無數觸須與利齒悄然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