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心(1 / 2)

克拉克對發生在身後的無聲交流一無所知。鑒於天亮前撞到的各種妖魔鬼怪,他先默默地確認了身旁的林登是真的林登。

反正, 儘管對方對他屏蔽了心跳和脈搏, 他還能辨認得出衣料的纖維與細節:對, 這件混紡的長外套他見過, 口袋裡的手機、錢包和車鑰匙是老位置,其下的灰西裝繡姓名首字母,襯衫領子的領撐是他看不透的某種貝類,襯衫下邊——

“我以為你會把製服穿在衣服裡。”

林登說。落在他背上的手沿脊柱下滑, 抵達他的屁股,接著一拍。

克拉克像隻受到驚嚇到的貓那樣原地躥起, 因電梯正在高速運行, 差點撞到了頭。

“你讓我想加一條安全守則, ”林登若無其事地將飄著的記者先生拽下來, “乘電梯時不要起飛。這對公共安全不利, 也對你的普通人身份不利。”

克拉克把自己往角落塞了一點,對灰眸青年的說辭表示質疑。

“這是又一個測試嗎?關於我能否順利偽裝成人類?”

他的話語間滲出些許小記者狀態下罕見的銳利, 林登無視了它, 眨眼。

“這倒不是。畢竟透視這類技能比較隱蔽, 幾乎沒人能察覺到在被掃描。”林登用評估的眼神打量克拉克,“難以想象你在青春期都悄悄看過些什麼……”

“什、什麼?不!”

“不用心虛,都過去了。”

“沒有過去!不,我的意思是過去沒有!”克拉克捂住臉,“拉奧啊。抱歉,林登, 我先前經曆了不大愉快的事,我隻想確認你不是冒充的——”

“那你確認完成了麼?”林登問,徑自湊到記者先生跟前,單手撐住電梯的金屬廂壁,“我是你想見的人嗎,克拉克?”

灰眸青年低聲詢問,目光玩味。二十四小時不到,他們的位置再一次近得吐息相融,克拉克緊緊貼著牆,恨不得穿透金屬板、把自己嵌進電梯井裡去——他又不是做不到。

“彆再亂開玩笑了。”克拉克底氣不足地警告道,“電梯壞了我是不會賠的。”

他的話音未落,電梯“嗡”地一聲震動,繼而停止。克拉克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反過手去摸牆,而理應穩定的固體在他的手裡變成了流動的液態。

“晚了。我們已經到了。”林登無辜地說,手腕沿他的耳畔降落至他的肩頭,接著將他撥轉了一個方向,“如果你敢回去拆我公司的財產,我就告訴肯特夫人。”

“……”小記者被朋友的臉皮厚度震懾住了兩秒,在對方的手又一次順他的背肌滑下、還隔著西裝揪出了他紮進褲子裡的襯衫下擺時更加震驚地平移開了半米。

“林登,”克拉克謹慎地斟酌了一下措辭,“你覺不覺得自己和平時不一樣。”

“是不一樣。”林登坦然道,大大方方地收回了落空的手。“我給你發了信息。我正處於一個比較隨心所欲的階段,稍微有點沒法控製行動。倘若我的動作冒犯了到你,我在此致歉。”

本來帶著一小點兒警覺退遠的克拉克移回原位。

“你沒有什麼需要道歉的。”他擔憂地說,“我能幫上忙嗎?”

“當然。”林登打了個響指。繼電梯的金屬壁後,通往辦公區走廊的白牆也呈現出波動,變得透明。牆後是一方被騰空的、會議室大小的空間,除了一方連著大量顯示屏、懸滿了金屬臂的液壓手術台外,不見任何家具。

“忙正事,譬如研究你有助於我轉移注意力。”林登微笑,“我認為你也應該了解一下氪石和不同的恒星光線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克拉克瞪著那張手術台。

“我覺得你就是想拿我做實驗。”

“對啊。”林登愉快地說,“剛知道超人時我就想把他抓起來綁住。”

“……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說出了實話?”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算了。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克拉克抹把臉,摘下眼鏡,老老實實往手術台走去:“就……還有個問題,你之前說,會幫我,呃,超人,指定媒體和記者做專訪……”

“是的,《星球日報》的肯特很不錯。”林登隨口說,轉身在一麵顯示屏上調出了依照摩根-肯那光譜分類標準的恒星光譜。“樸實,客觀,公正——坐起來乾嘛?回去。還有,把衣服脫掉。”

藏在記者馬甲下的外星人拒絕接受安排,並起身去夠被幾隻金屬臂撚開的黑框眼鏡:“我不能自己采訪自己。”

“你是個文字工作者。”

“但是我有些問題沒想清楚,關於超人的。”克拉克說,站直了,也放棄了去拿眼鏡:“所以我來找你了——而且我采訪蝙蝠俠的稿子還沒寫完。”

林登饒有興致地打量他。

“我猜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克拉克叉起雙臂,沒幾秒又蔫掉了。“我確實需要一場談話。”他小聲說,“你可以用你那把劍,我記得,叫佛拉格拉克。”

這可太有意思了。

林登想。他的左手抬起虛握,樸素的十字劍憑空浮現,劍尖指向克拉克。“坐。說。”

這回超人乖乖執行了他的要求,而那對漂亮的藍色虹膜盛滿茫然。

“哥譚死了很多人。”他說,“因為狂笑之蝠,跟破曉詭燈……我看著那些無辜的受害者們死去。我沒有做好。”他低落道,“我應該在狂笑之蝠出現時就殺了他。我做得到的。”

林登抬抬眉:“你殺不了。由我方所控的紅月主場,N金屬催化,作為同位體的蝙蝠俠親自動手改寫起源,那個牙病蝙蝠都沒變成狂哭之蝠……巴巴托斯把他鎖血鎖屬性了。”

“不,我的朋友,”超人搖頭,擠出一個笑,“我說的不是殺人……我說的是,我能做到更多,我能更好地從威脅中保護人類,”他低頭審視自己的雙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