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藍的夜幕徐徐染上濃紫。一隻雙眼赤紅的蝙蝠虛影自巴巴托斯胸膛處的蝙蝠骷髏紋振翅。它的雙翼延展, 漸成懸在虛空中的鬥篷。這鬥篷之下是泛光的眼與龐大的灰黑軀體, 一隻手就足以握住一個成年人半截軀體。
這是巴巴托斯的真容。林登本該早一段時間注意到對方的降臨, 以及直接看破幻象、見到對方本來麵貌——前提是他入夢時使用了比布魯斯更穩定的“線路”，或者在旁邊協助儀式的不是兩個純粹的外行。
能從燭焰的反應發現端倪並提供輔助，力量暫不提, 見識至少也該達到康斯坦丁的水準。當然，康斯坦丁本人就算了。那隻疏於鍛煉的純法師大概還沒爬起床。
巴巴托斯的灰黑鬥篷與布魯斯的倒影重疊, 林登默默關閉了一部分視覺。比起對著一堆黑暗能量，一個漆黑眼眶的布魯斯·韋恩賞心悅目得多。
“抱歉, 巴巴托斯閣下, 雖然我個人十分心動，”林登禮貌地說，“但是我主近期對主宇宙並無欲.求。”
林登倒不奇怪巴巴托斯擺出的皮條客般的架勢，以及黃燈之蝠上來就說破的論文焦慮。他在隻當“林登”時淺層思維一般是不收攏的, 而他這兩天最焦慮的數論文，最不高興的數自己給倆馬甲忽悠了, 雖說他又忽悠回去了吧……
林登打量著從未成為蝙蝠俠的異界布魯斯, 年輕人的影像在他的注視下活動起來, 歡快地拉開車門, 坐上了一輛敞篷跑車。這正統的哥譚甜心笑得無憂無慮, 像敞開的書, 像夏日美酒，不含任何黑暗秘密。
我能怎麼辦。林登憂傷地想。誰叫當初沒篩著那顆地球發展呢。
“哦，不要急於拒絕。”巴巴托斯嘴角勾起, 若無其事道：“‘先知’閣下應當是樂於采納眷者建議的。”
然而你擱我這旁敲側擊沒用。林登在心底涼颼颼地回。先知就特麼是我。
林登沒回應，而快樂的藍眼布魯斯投影停頓、重組。窗格之中，另一個布魯斯自窄小的單人床驚醒，起身。他的眼是棕色，頭發亂七八糟，胡茬幾天沒刮，麵容相當年輕，似乎正處在一段隱姓埋名的旅程或是臥底中。
“你見過他，他亦聽見了你。”巴巴托斯說，“這是一隻剛決定成為蝙蝠的蝙蝠，比你來處那隻蝙蝠更年少，戒心更少，可稱滿懷希望。”
林登：“……”
當皮條客你還當上癮了是嗎。
林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個推銷員堵在了房門口，不買東西不讓走。可惜，對方所推銷的“商品”他雖很是心動，離讓他選擇陣營卻還差得遠。幾個平行宇宙的坐標算什麼，他真想溜達了又不是不能自己搜，隻是因為缺乏精確指向、稍微麻煩了一點而已。
……好吧。理智分析，那些坐標是拉攏“先知”的眷者的，類似於大人談事時發給一旁無聊的小孩一杯可樂，因他對蝙蝠俠的關注，這過程才特彆像拉皮條……倘若他在淺層意識留個大寫加粗的“N金屬”，對方發來的“可樂”指不定就是N金屬產地的坐標了。
幸好他沒披著先知的馬甲，在失憶狀態貿然摻和進高位格級彆的大計劃實在不劃算，除非——
林登收回審視投影的目光，擺出無奈的表情。“是我沒解釋清楚，我主‘先知’眼下忙於其他事務……巴巴托斯閣下，你既造就了蝙蝠俠的故事，可否透露是從時間線入手，還是維度覆寫？我主一直對維度的力量很有興趣。”
巴巴托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得不少。”他意外地說，“‘先知’到底在忙什麼？”
——他忙著在你麵前演自己的眷者，謝謝。
林登默默吐槽，麵上笑而不語。而巴巴托斯問完，顯然也不指望“先知”的眷者願意正麵回答，隻悠然續道：“我於時間長河中看到了蝙蝠俠。人類語言中Wayne的含義是馬車，他正是一輛完美的馬車。”
“我塑造了我的部落，我的黑暗鳥族，而他們塑造了蝙蝠的曆史，他的家族，他的人生，他的城市。我是他窗外的那隻蝙蝠，也是他真正的父與主。我挑選的那幾人，才是真正的他。”
說白了你寫了一段時間線、搞了回倒果為因唄。
林登一下有些意興闌珊。他攛掇本地蝙蝠俠往巴巴托斯的黑暗騎士團投簡曆，除了覬覦一位高位格可能掉落的材料，另一半原因即是因狂笑之蝠並未被改寫成狂哭之蝠——那時蝙蝠俠拿的相當於一個管理員權限。能對抗權限的，唯有更高的權限。
他以為巴巴托斯玩的是在線編程，眼下看來對方不過在後台高速倒了倒數據記錄，相當於服務器回檔或者說係統還原。當然，這招很強了，改時間確實也屬高等權限。很久以前的他會有興致，會去跟注，現在見識多了，這點還不夠看。
想要主宇宙沉淪，目標是不亞於神戰，而巴巴托斯做的是捏出一段循環……儘管對於高位格存在而言，時間不算什麼，但從部落時代到哥譚建城，這麼久，影響點什麼不好，非要把一個無辜的人類當錨點？
林登不禁想到了數年前無意中搜到的一個叫做汪達爾·薩維奇的尼安德特人的信號，該尼安德特人是永生者，目標是成為人類之王……當場他就噴了咖啡。哥們，尼安德特人活動時人類尚屬於智人，從最猥瑣的角度來說，努努力，全人類早該管你叫爸爸了，這幾萬年你乾嘛去了。
難怪巴巴托斯挑中蝙蝠俠。從祂的角度來說，純人類蝙蝠俠不僅造價低，維護“費用”低，還有腦子啊。
林登心底彈幕滾滾，聽得巴巴托斯又道：“而你的主人將他們弄壞了一個。”
林登：“……”
哦，破曉詭燈回檔失敗了。
“是我技不如人，不得不請求我主幫助。”林登不動聲色道。
“不要誤會。我並非前來索要賠償。”巴巴托斯說，“‘先知’閣下所使用的意識感染將極大增強主宇宙沉淪的速度……我十分期盼與‘先知’的合作。而非為敵。”
“我主同樣無意與你為敵，閣下。至少我尚未接到相關命令。”
“但願如此。”
巴巴托斯的影子倏然淡去。一隻蝙蝠撲向窗格，砰地一聲玻璃飛濺，鎖定的時間重新流動，暫停的暴雨重新砸下，自窗口的破洞灌入房間之中。下一秒蹂.躪者的咆哮聲穿牆透壁，黃燈之蝠凝出的機.槍子彈割開雨幕，金黃的具象化工程機械挖開了韋恩莊園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