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克拉克的關係變得不純潔之前，林登一直堅持認為, 超人是個心懷叵測的外星偷渡客。結果, 超人的馬甲一脫, 底下某兩塊讓他當場想把姓氏改成真香……而且話又說回來, 要說被康斯坦丁連詐幾回的克拉克能創造什麼陰謀，林登是不信的；要說克拉克身上有什麼他都沒能看出來的隱秘安排，那這顆地球也早玩完了。
他嘗試以更正麵的角度看待超人的存在，但最有說服力的還是這顆地球的原住民。比如, 那支照常理本該成為花肥的武裝小隊，不管立場是否和超人敵對, 在見到超人出現的那刻, 表情很好地詮釋了“交白卷關頭被參考答案光顧了”。
“參考答案”鼓出一大口氣，帶霜的寒風不僅把毒藤女像極了飛吻的動作連帶她吹出的孢子掃了回去，還把這位綠油油的女士連人帶周身枝蔓吹成了一團風滾草。
毒藤女原本就是被惹毛之後選擇的攻擊，一見身處劣勢，她迅速地恢複了冷靜的態度, 乾脆利落地投了降。
哥譚遭到稻草人威脅的第二百二十分鐘, 這座全球聞名的黑暗之城終於暫時平靜下來，陰沉了許久的天空亦終於飄下了醞釀已久的雪花。出城的哥譚市民與決定留下看熱鬨的哥譚市民在街頭擦身而過, 各自用表情乃至語言表達著對對方行為的不解。
當然，比多雲的夜空更陰沉的是蝙蝠俠的臉。
哥譚的黑暗騎士拖著一身宛如實質化般的黑氣，殺氣騰騰地進了保護傘大廈。在看到辦公室裡三個假裝無辜的隊友時，他的臉色又無比神奇地黑了一個度。
“我說過了，哥譚暫時不需要正義聯盟任·何成員的幫助。”蝙蝠俠道, 並在說到任何一詞時看向林登，刻意強調出的重音堪稱擲地有聲。“你們不負責任的行為是在使正義聯盟陷入被動。”
林登眨眨眼。
“但我又不在場，我是路過警察局的圍觀群眾。”他說著，看向閃電俠。
“呃……我嗎？‘閃電俠’在中城光顧了他最喜歡的冰淇淋店。”巴裡說，看向克拉克，“酥皮？”
唯一露出行蹤的超人：“……”
克拉克撓了撓腦袋，勉強道：“那個……有事情在我眼前發生了，我不能置之不理。”
蝙蝠俠一言不發地從第一個看到最後一個，沉默地從身後摸出一方平板電腦。他解鎖了它。蝙蝠標記閃爍了數秒，一個視頻躍出。
但他還沒來得及點，某三個特大號人形麻煩看他的眼神便變得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蝙蝠俠暴躁地說。
“這個logo和你之前那段簡訊上的不一樣。”巴裡舉起手，迅速加載了讓蝙蝠俠想倒退一步的渴望神情：“如果你還有其他logo，我能擁有一組做收藏嗎？”
不，這是提姆設計的。蝙蝠俠在心底回答，乾巴巴地說：“問布魯西。韋恩公司擁有我的版權。”
閃電俠歡呼了一聲，蝙蝠俠默默轉向林登，而灰眸的青年雙手衝他的平板虛虛地比劃了一下，又以原位挪向他的萬能腰帶上方……這家夥確實有雙屬於頂級醫生的手，無論移動還是動作都穩定得驚人。
“我看到你是從後腰處掏出的平板。”林登費解地說，“門口到我這有點距離，一路走過來你不嫌硌麼？”
蝙蝠俠：“……”
一旁徒勞地妄圖縮小存在感的大塊頭氪星人聞言也探過頭。先掃一眼他手裡的平板電腦，後掃向男朋友的手，還傻兮兮地自己往自己的後腰比劃了一把，附和道：“確實。這樣容易摔，摔裂了換屏幕很麻煩。”
蝙蝠俠：“…………”
我就不該認為你們倆能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蝙蝠俠想。繃著臉點擊了播放。
視頻很模糊，時長很短，發布時間很新，點擊量很高，評論區十分活躍——屏幕之中，猩紅的披風懸停於空，風從披風前呼嘯，霜凝寒葉，摧枯拉朽。
有人——根據所在地點，應當是負責抓捕毒藤女的武裝小隊的成員——把超人協助對付毒藤女的視頻傳上了社交網站。
“由本視頻，我們能得出，超人的應變能力優秀。”林登神色泰然地評價，“另外，風機廠家應該考慮找超人做廣告。”
蝙蝠俠索性把平板遞給了這個裝模做樣的家夥。
“此視頻的評論目前有兩種方向。”蝙蝠俠冷冷地說，“正義聯盟是否會乾涉哥譚遇到的威脅，超人的行動是否代表正義聯盟對哥譚人.權危機的回應——這裡是美國，擁有褲子是天賦之權。”
“但他們是乾了壞事才失去褲子的。”克拉克指出，“如果他們擁有褲子，那麼，其他人會失去比褲子重要得多的東西。”
蝙蝠俠：“……”
蝙蝠俠克製著按額角的衝動：“這不是重點，外星人。你真的是媒體從業者麼？”
林登神色輕鬆地一合掌。
“他真的是。而你過於憂慮了，親愛的蝙蝠。正義聯盟是國際性公益組織，超人之後還去南亞晃了圈呢。隻要克拉克自稱隻是路過東海岸，順手一幫，他們就抓不著我們的把柄。”
蝙蝠俠不置可否。辦公室裡另外兩隻毫無政治頭腦的單純生物，閃電俠和超人，則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
“你們在說什麼？”閃電俠問。
林登聳聳肩。
“有人想試探正義聯盟成員的立場。”林登解釋道，“用競選的話來說，誰傾向民.主黨，誰傾向共.和黨，誰拒絕一切傾向，諸如此類。”
“但……我們不會公然使用另一個身份投票。”克拉克更加迷茫地說，“不站隊，不公開表露政治傾向，這些我是能懂的。”
林登憐憫地拍了拍克拉克的屁股。
“親愛的，不站隊本身就是傾向。而你剛才說的，沒法不管發生在眼前的事，這又是一種傾向。兩項加起來，我能得出一個結論：超人是個傾向法律一方的人。”
“這有什麼問題麼？”
“問題大了。譬如直接宣布蒙麵義警活動需要注冊，否則非法，然後要求你去逮捕非注冊者，比如我，或者我們兩個人格興許不站在一個立場的蝙蝠。你不執行就指責你叛國。”林登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新聞標題我想好了，正義聯盟：內戰。要不然，超人大戰蝙蝠俠？”
林登話剛說完，忽然一愣。某種不知來自他記憶還是來自時間線的模糊碎片擦過他的意識。場景似乎是某處建築的廢墟，光線如油畫黃昏一般晦暗，一抹近血的猩紅色迤邐而下——
“既然你很清楚，醫生，那這件事情你來負責解決。”蝙蝠俠語氣平板地說，“管好你們自己的事情，哥譚並不需要正義聯盟。”
這話實在有些不客氣，克拉克不禁抱起胳膊，擺出不讚同的神情。然而地球上最快的人先他一步，舉起手。
巴裡：“所、所以出現在哥譚的隻能是‘蝙蝠俠’？”
蝙蝠俠：“…………”
林登簡直想為閃電俠的大無畏鼓掌了。在他們無恥的坦誠麵前，蝙蝠俠看起來像被氣成了一隻被撈出水麵的河豚，氣鼓鼓卻無可奈何……或者說，蝙蝠俠其實已經氣炸.了，留在他辦公室裡的隻是一團附身蝙蝠鬥篷的陰影。
蝙蝠鬥篷的陰影頓了頓，又頓了頓，最終隔著手套和頭罩使勁掐了掐額角，低吼道：“下次你們最好打聲招呼。”
林登：“噢，所以能有下次？”
蝙蝠俠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待要說什麼，又按住耳機，顯然受到了其他地方的召喚。
為防蝙蝠俠真被他們氣到精神分裂出一個布魯西，林登給嘴做了一個上拉鏈的動作，遺憾地目送著蝙蝠俠離開。
這晚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問題了，他就不信幕後黑手沒被他這一通亂來擾亂安排，不信群眾的目光能從路燈上那串光屁股離開……
林登喜歡釣魚，所以，與其比起急吼吼地召開新聞發布會，他更在乎之前見到的那一角場景殘片預示著什麼。
廢墟、殘陽和委頓於地的紅……考慮到他的克拉克也是一身紅披風、還堅持自己的品味優於白披風，想來也不是好事。
不過，類比魔鬼契約取走靈魂。作為維度領主，處理這種事另有一種方法。反正克拉克一早就是他的錨了，眼下他更是連備份都扔出去了，他們交杯酒也喝過了。其他世界他懶得管，這隻氪星人能且隻能是他的。
在邪惡的魔法界，在囊括魔法界卻更廣泛的神秘側，軀體和魂靈可以分開，時間可以被玩.弄。隻要夠資格，死亡既能是另一段偉大旅程的開始，又能消逝於萬古之中……正好，DC位麵是支持靈魂的。
為防萬一，他得往克拉克身上留點小記號，他倒要看看哪個冥界敢收他的錨……
林登心裡盤桓著不可明言的念頭，若無其事地伸了個懶腰，望向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