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境。一座各個方向均看不到儘頭的圖書館中。
一隻蒼白的、不斷逸散著飄渺霧氣的手捧著兩本打開的書。第一本是正常的,第二本則是半明半暗——它的前半段是能活動的普通書頁，後半段則是實體化一般的黑暗。
夢神丹尼爾將兩本書一塊調整至首頁,繼而翻開了第一本。隨著他的動作，配有簡筆畫的古樸文字一行行顯出。假如主世界超人與主世界蝙蝠俠在此，他們會發現,第一本書描繪的正是他們自己與正義聯盟的近期經曆。
“……於是夢魘騎士團得逞，0號地球墮入黑暗，諸多城市升起人塔，英雄們迷失於諸界的夢魘……”
嘩啦一聲，第二本書自動展開。與第一本書的標準印刷體不同，它的文字更像是純由手寫。
【……於是因好奇夢魘騎士團的現狀,名為林登的強大存在出於好奇望向黑暗……】
“……0號地球的幸存者們與夢魘騎士團鏖戰數場，僥幸逃出。在此期間,他們發現，某種罕見的金屬，N金屬,可對巴巴托斯與祂的邪惡助手起效，所以，他們兵分各路前往宇宙中的各個角落。但是,0號地球的超人沒有解出0號地球蝙蝠俠發出的警告信號,不幸進入陷阱,掛上黑暗高塔,為巴巴托斯供給了一半以上的能源,迷失於無儘噩夢。此時,終於有一線生機出現……”
【……林登使用了含有X金屬的材料，希望接到任何一個來自主宇宙的超人。而0號地球的超人是來自夢魘騎士團所稱‘主世界’的那位，亦是離黑暗多元宇宙最近的那位，所以，0號地球的超人成功來到了這顆地球……】
“……在這顆位於黑暗多元的神秘地球，0號地球的超人與蝙蝠俠獲得了神秘的援助……”
【……由於與這顆地球的超人建立了親密關係，林登決定幫助他們對付曾經對付過的夢魘騎士團……】
嘩啦——
第二本書無風而動，自動往後，直至正常頁麵與它後半段黑暗虛空的交界。在那幽邃的黑暗之前，寫有“不得窺探，後果自負”的方塊字悄然不見，接著一筆一劃，書寫出新的內容。
【向你致意，無儘家族的夢神。你本可以將0號地球的兩位迷途者直接送去世界熔爐，而非來打擾我的生活。】
“也向你致意，異界的旅行者。”夢神丹尼爾對書冊說。他從身側抓起了一隻手掌大小的口袋，口袋裡盛著晶瑩的細砂——在人類的傳說中，夢神正是通過向人們眼中吹沙以引導他們進入睡眠。
“因為巴巴托斯的作為，我的圖書館已經開始燃燒。如果不加以阻止，這世間的所有故事都將被卷入其中。”
【我想這隻與0號地球有關。一如既往地，你可以祝福來自那裡的英雄們挽回一切。】
“但因為巴巴托斯的崛起，世界熔爐業已熄滅，通往那裡的道路曲折而危險。偉大的旅行者，早在它熄滅之前，你便帶出了一部分X金屬，而你正持有它。你可以直接為他們提供援手。”
【我已經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幫助。至於X金屬，我需要用它來預防我的地盤出現意外。】
“不止如此。”夢神丹尼爾說，“你還希望讓你所在的那顆地球升起。”
【哈，誰都期望自己的居住環境安全宜居。】林登並未反駁。【但我是個生意人。所以，你想用什麼來交換我手裡的X金屬？】
“一個故事。”
【你說。我聽。】
“首先，0號地球的蝙蝠俠會和你所在地球的蝙蝠俠找到共識……”
夢神撚起一捧細砂，指節一揚，晶瑩的粉末逸散，飄向第一本書。
……
與此同時。黑暗多元宇宙。某顆地球。
主世界蝙蝠俠以拆彈般的謹慎審視同位體展示的手機屏幕，精神恍惚了一下。
傑森·托德，紅頭罩，他死而複生的二兒子，第二任羅賓，蝙蝠家族的黑羊，地下軍火商的VIP客戶，詹姆斯·戈登局長的欲言又止——每次麵對詹姆斯拐彎抹角的“紅頭罩疑似在某城區活動並伴有槍擊事件”，蝙蝠俠總會油然生出一股類似家長接到老師關於“你孩子不及格”通知一般的糾結。
當然，除了可怕的阿爾弗雷德，還沒有誰能看出來。
但這顆位於黑暗多元宇宙的地球上，傑森在老老實實地……創業？做化妝品生意？
……哦，好吧，傑納斯公司是黑麵具的家族企業。
此人不傻，清楚紅頭罩隻是試圖表現得像是個惡棍，絕不會沒事把家族企業送給對方。
所以是同位體在暗示從更……基礎的方麵比較兩個世界的異同。
“我的世界裡，紅頭罩……傑森曾臥底黑麵具的幫派，之後黑麵具失蹤了。”主世界蝙蝠俠嘴角下撇，“他說他沒做任何我以為他做了的事情。”
“孩子大了。”布魯斯說，“不過我很高興。畢竟林登聲稱，在我們的世界，死亡即是死亡。”
這回主世界蝙蝠俠沉默了稍久的一點。
“你的世界……傑森沒有死過？”
“沒有。林登救了他，他由此欠下巨額醫療費，但打算自己還。”
“……通過賣麵膜和口紅？”
“一度還有文字。傑森在網上連載一篇沒人看的，主要描述是哥譚過去的發展……我假裝粉絲給他打了錢。”布魯斯說，“可他還是斷更了。”
主世界蝙蝠俠忽然發現自己對二兒子的業餘生活很不了解。
“……傑森寫？哦，是的，我的傑森確實也展現過對名著的興趣。”
“至少傑森寫的是正常的，雖然不大好看。”布魯斯搖頭，“蝙蝠洞主機的瀏覽記錄顯示，迪克和達米安沉迷……”他頓了頓，“我和蝙蝠俠的真人狗血成.人文學。除此之外，迪克還沉迷以他為主角的各種……成.人文學。我懷疑提姆也有，不過提姆會刪除。”
主世界蝙蝠俠：“……”
主世界蝙蝠俠：“…………”
主世界蝙蝠俠：“……什麼？”
……
與此同時。哥譚。保護傘大廈。林登的辦公室之一。
陽光灑入落地窗，一隻大型猛禽落入角落的鷹架，無聊地梳理起羽毛。灰眸的青年坐在辦公桌前，一副沉迷工作的架勢，手裡卻不是正常公司所見的文件和簽字筆。
他左手是一本銀白金屬色澤的書，頁麵泛著似有似無的迷離光澤；右手是一支純黑的筆，像整個世界的虛無灌輸於此、凝聚而成，外觀猶如一道縫隙。
【因為親情而達成的共鳴？很感人。】林登在書頁的空白處寫道，【但與我有何關聯？似乎因為我與我的克拉克的關係，總有人覺得我該學習他對世人免費奉獻。這顆地球我認了，0號地球與我何乾。】
【夢神，你的故事——或者說你影響的概率，它們的價值遠不足以交換我所持的X金屬。】
“耐心，‘先知’，這是故事的開頭。”夢神的聲音在室內飄蕩。作為夢的化身，他的聲音也飄忽得像夢。“故事的過程和結局未成定局。”
林登勾了勾嘴角。
【我喜歡這個說法，像這些金屬那樣，充滿了可能性。】他慢悠悠地寫道，【這樣吧，作為外來者的善意，我許諾帶0號地球的人前往世界熔爐。倘若世界熔爐已徹底暗淡，我會提供我所持的金屬。】
“可以。我會繼續提供好的可能性——哈，我還是更喜歡我的說法，故事。”夢神說，“0號地球是多元宇宙故事的起點，它已卡在宇宙薄膜的邊緣。請不要拖延太久。”
夢神的聲音落定，再未響起。林登等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懷表，稍一校正，繼而打了個響指。
汙濁的灰紅色霧氣瞬間籠罩了辦公室，家具規整的線條變得扭曲而錯亂，乾淨的地板亦變得陳舊而肮臟。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外拖遝，紅得近黑的不明液體則從門縫外緩緩滲入。
“阿蕾莎。”林登淡淡地說，“是我。還有，你連我的鷹都嚇不到了。”
霧氣、液體和腳步聲齊齊一滯，接著後撤。一瞬間過去，錯亂的環境再度正常。
“抱歉，蘭尼斯特先生，我會努力的。還有，我沒想嚇到您的寵物……我是沒有認出您。”
藍紫色校服的小姑娘憑空出現在辦公室裡，乖巧地低頭，“最近太忙了……發展組織比黑幫複雜好多啊。”
“意義也比黑幫大得多。”林登沒有理阿蕾莎近乎撒嬌的抱怨，直截了當地問：“假設明天南美易幟，國內反撲力量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