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1 / 2)

問,捎走一顆星球需要幾步?

林登會回答,一共三步。一,選取目標星球;二,確定目的地;三,開始實施流浪星球的偉大計劃。

如果預案做得好,完美滿足傳說中的天時地利人和,那便根本用不著費什麼力氣,隻需幕後的輕輕一推,整個計劃便會自動執行。

林登最開始就是這樣規劃的。

“天時”,乃0號地球戰場,0號地球的正義聯盟及援軍與黑暗多元宇宙巴巴托斯集團軍必會發生的一場決戰,那時整個多元宇宙都將屏住呼吸。

“地利”,是他標記的那顆地球位於黑暗多元宇宙本地,站哪方都行,反正決戰之際哪方都顧及不到。

到“人和”,則分兩層。

第一層,本地正義聯盟再怎麼也是正義聯盟,妥妥會傾向幫助0號地球,而0號地球的正義聯盟貌似更秩序一點,他們絕對會在戰後提供回報。

第二層,怎麼說呢,他的克拉克一度差點感覺到,但被他糊弄過去了……他所在那顆星球的根本屬性之一,正如黑暗多元宇宙本身,是可能性的彙聚產物。更直接點說,是夢。

所以奈亞拉托提普才會借化身之口說,他從一個夢,走入了另一個夢。

夢的本質是會消散、會醒來。

於是,當林登強行取出暫存於自己心臟的數據庫並徹底激活,海量的高維信息將推動他當年暫停於《克蘇魯神話》世界的讀條繼續,歸位外神。

當這顆星球的人意識到自己是隨時可能消散的不穩定構造,便不可避免地期冀生存、期冀對主世界進行搶灘登陸。

後者即為本地人在各自互聯時予以配合的理論基礎,亦是上浮速率超過以“美好與驚奇”的記憶驅動的0號地球必然之因。畢竟,關於活著的願望、幸運負值對幸運滿格的不爽,比0號地球單純的快樂美滿為驅動更強勁。

除此之外,本地地球還擁有盧瑟連同布萊尼亞克搞事時撒播的增強心靈鏈接的晶體粉末,阿蕾莎搞的南美洲心智局域網,嗅到風聲的神秘側成員,覆蓋全球的真言套索……這些的能量不及彙聚於0號地球的X金屬,指向性上卻更強。

以通俗的話來說,約等於0號地球繞了一大圈、取耳機裝話筒拿筆記本撥出網絡電話,而他們直接掏手機使用專線。

當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們跑得太快,會受到物理的傷害。拉著地球跑路的反作用力不說,地球高速行進的阻力與摩擦力都夠將地表生態圈摧毀十幾回……所幸,本地蝙蝠俠是狂笑之蝠的黑暗多元宇宙版同位體,兼前任替補。

黑客技術中有一個古老的招數叫做中間人攻擊,指主機一與主機二的通信被主機三轉發,但主機一和主機二以為在與主機二直接溝通。到林登向蝙蝠俠闡釋的計劃裡,主機一便是巴巴托斯,主機二便是夢魘騎士團,主機三便是本地蝙蝠俠。

本地布萊尼亞克使用了林登留給殺戮機器的後門,第一個鏈接了0號地球戰場,線路連接成功。而經打狂笑之蝠掉落的“外掛”,本地蝙蝠俠向巴巴托斯發送能量請求。他的“IP地址”落在黑暗多元宇宙,“用戶組”歸屬於黑暗多元的蝙蝠俠……巴巴托斯是個神戰經驗很少的神。

抵消負麵影響的能量解決完畢,夢神丹尼爾掉線前與林登交易完的“故事”更是鎖死了上浮成功的概率。

他們本該奪得0號地球的位置。要不是萬惡的劇透——

——林登人類那部分的眼球緩緩轉動,凝望籠罩於黑暗中的那半顆地球,他正用展開的私有空間推動的那半顆。在他人類麵容的另一側,被霧流籠罩的那半張虛影重疊,瘋狂閃爍。

如同這顆地球的一麵被正義聯盟內定的誌願苦力們拉著跑,一麵在被他推。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在林登意識中翻湧,第一種正來自他還未脫離外神化影響的那部分。

起源之牆是DC宇宙的邊界,如同包裹著這一宇宙的果殼。當牆體破碎,界外那些窺探的眼光都會來。若要掙脫劇透中的既定軌跡,除了他正執行的“出”的跑路,還能“入”,引入新力量。

讓同族——好吧,是熟人們過來溜達幾圈。這會很有趣的。奈亞其實已經現身了,這不是他搞的。原著世界線裡,本來就是會有牆外的存在要來。而起源之牆,是0號地球彙聚的X金屬能量搞碎的。

乘著這能量的狂潮未褪,把0號地球壓入黑暗多元,把牆上的缺口鑿得更開,他們便也算擁有了柴薪與壁障。這和道德無關,如果他沒插手,他的地球也是上界的養料……弱肉強食、你死我活,本來就是宇宙的真理。

隨著這些難以遏止的惡意與念頭,灰霧緩緩地向林登人類麵孔那一半侵蝕,然而,下一刹那,紅護目鏡紅色蝙蝠標記的虛擬人影閃過灰霧,繼而又是戴兜帽的聖殿騎士,披白大褂的外科醫生,著三件套的商務人士……

諸多形象時明時暗,無法窺破的灰霧沿著前進的原路退回。林登在DC世界建立的賬號,又將秩序反饋給了他自身,第二個念頭則趁機躍躍欲試。

——它比第一個惡意滿溢的意念規矩不少,但瘋狂度與野心度遠遠超出。

在升維成功、乃至將《克蘇魯神話》的賬號挪到這邊之前,林登便完全掌控著一方空間,“先知”尊名中混沌維度主宰即指向與此。

而在這顆地球,儘管不科學的超級英雄們到處活動,有意義的空間度量單位卻與他最初的那一世界數據一樣,是一點六一六乘十的負三十五次方米,它是普朗克長度。

把他的空間展開,展以普朗克長度為半徑的球體,正能完整覆蓋這邊的人類可觀測宇宙……他的地球跑出來了很好,但光禿禿一個球怎麼夠?他的月球得拉上,他的克拉克是光能驅動的,太陽更不能少。

外神的位置老在呼喚怎麼辦?去獲得一個單體宇宙的至高權柄,或乾脆再開一個單體宇宙即可。

反正他們正趁著X金屬的風暴急速衝浪,本地蝙蝠俠還轉接了一部分巴巴托斯的黑暗能量。要是他運氣不好,捎到一半得自己編程,最原始最複雜的兩重對立概念,光與暗項上是能省力了。

唯一的問題是,這麼做貌似比去當外神對人性的損耗還高。

不過,他的婚姻對象會拉回他的。不知為什麼,林登就是這麼覺得,就是這麼有信心。

——不不不,還是提醒一下對方好了。

林登沒有猶豫,意識一轉,輕鬆鎖定了拖著地球前進的被標記者。隻是,他正推著地球的暗麵,氪星人在帶著地球跑的明麵,他這麼一望,視角很是糟糕,仿佛他在故意窺探超人的裙——呸,底部。

像感應到什麼似的,氪星人於太空中微調姿勢,也轉過了視線。這家夥在用經典的纖夫拉繩姿態帶球跑,金色的真言套索斜斜勒過胸口的盾徽,被盾徽束縛的弧度很是驚人。

他們的目光似乎隔著虛空和一顆地球對了一下,又似乎沒有……但如果有提示音,林登覺得自己的耳邊正不斷響起san值和人性值的回複聲。

“記得找我,克拉克。”

林登最後望了眼氪星人,將注意力轉向迫近的起源之牆,徑自中斷了聯係。

私有空間循他的意誌,展開,再展開。自0號地球處蔓延而至的能量海嘯仿佛被看不見的海綿擦去。

他看到了起源之牆上標本似的一尊尊石像,其中居然也一個胸口有S標誌的家夥。不過這與他無關。他是把賬號遷移過來了,可他既沒打算歸這個宇宙管轄,也沒打算牽涉Earth-R之外的更多因果。

——這一“R”代表Rebirth,仍對接本宇宙0號地球。在新的宇宙,他們即為起始。

如林登所料,起源之牆破裂,如同一枚蛋被磕破了一個口。同一時刻,他的私有空間漫過他的地球,阻住前方的虛空侵蝕,承載著作為“蛋液”的地球,往時間與空間之外拓展開來。

0號地球洶洶而至的能量被林登導引。空間之內,時間先暫停了,帶球跑路的苦力三人組凝固在發力的瞬間,虛空與起源之牆外混沌定格在消解與翻湧的瞬間……

接著,X金屬能量回填,起源牆一部分的力量回填,巴巴托斯的一部分力量被硬拉……不可計數的能量沐浴而下,Earth-R獲得了真正意義的實體。從此以後,假如他們倒黴玩脫,不能再賴給宇宙環境。

趁著0號地球還在為升回去瘋狂消耗X金屬,拓至極致的虛空循林登的意誌四處奔湧,螞蟻搬家一般攝取著曾與Earth-R相鄰的天體“蛋液”往起源牆外轉移。

一點又一滴,太陽亮起,月球旋轉,太陽係的諸多星球被逐一放置回了正確的軌道……時間重新流動,新的宇宙壁壘徐徐生成。

或者,那並不能被稱作壁壘,而是裹挾著不可名狀符號與規則的霧氣。

但緊挨著霧氣的另一頭,一顆地球極速而來。

……

與此同時。那顆正接近霧氣的地球。倫敦。某座古樸的建築物內部。

大型壁畫懸掛於牆,有的是森林,有的是冰川,有的則是浩渺的宇宙。

但在這一時刻,它們劇烈波動,猶如起霧的玻璃那般,於同一刹那蒙上了若有若無的灰色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