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真香定律是宇宙通行的公理。
冬日清晨的柔和日光水流般泄入室內,灑在一塵不染的石質地板上。林登坐在自家城堡的餐桌旁,一邊瀏覽新聞,一邊欣賞投影中的紅披風接受采訪。
在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潛意識所反應的即為真實。克拉克的潛意識就呈現出了這種未經雕琢的質樸特征，堪薩斯的農莊是其年少時的成長環境、是克拉克最初的記憶之一,冰原的飛船則代表了作為異類行於人類社會的孤獨與格格不入……而在昨晚，它們一並化作了環境裡快泛濫的潮氣和不希望他出去的熱情。
林登承認,他的錨兼祭品極其可口。但錨的作用隻是穩固和防範他走得太偏。人格校準完畢，他就該去忙公務了。
昨日，在浴池加克拉克的精神世界裡，林登也是這麼堅信的。他的記憶上線成功,賬號也早已遷移成功。作為一位見多識廣、加升級成功的穿越者，林登覺得，自己肯定能分清公事和私事的輕重，暫時摒棄人欲……
……真香。
林登扔掉了所有警惕，忘掉了所有待辦事項,用精神和實踐兩方麵證明了他也確實不想出去。
總之，作為錨，克拉克絕對稱職又超值。不僅早於林登預估的時間成功把他拉了回來,還在起床後準備了早餐,收拾了衣服，處理掉了從浴室到主臥的狼藉，甚至抽空去另一個半球解決了幾起搶劫案、幫忙拉了艘倒黴的科研船。
就是衣著品味有些堪憂。
播放中的投影背景中掠過一陣風,超人的紅披風展開。與此同時，林登也捕捉到到了空氣被分開的響動。
他抬眼，正見到某位黑框眼鏡配格子襯衫的記者一手文件夾，一手外帶咖啡，堪稱優雅地飛進大廳，穿過晨光形成的光帶。在光與影的分割線裡，恰與那襲獵獵的猩紅虛影重疊。
這一幕很巧。巧且好看。晃得林登一時擱置了打開衣櫃看到各式格子襯衫的無語，反正能扒開克拉克的條紋領帶或格子睡衣、能讓那對紅靴盤在腰際難耐地磨蹭的隻有他……
“早，親愛的。”
沐浴在光裡的氪星人衝他笑笑，拉開了他身邊的空椅子，放下文件夾，也放下外帶紙袋。
“你要拿鐵還是摩卡？”
林登謹慎地望了望克拉克，腦海裡分析著克拉克降落後的細節和肢體語言……但對克拉克的熟悉和一種叫常識的東西回饋給他，他想多了。
……可他想多再正常不過了。畢竟昨天克拉克忙於指導他的方向和工作，他則忙於響應指導和深入探索。精神世界實踐過一遍後他以實體降臨，於是他們又忙起了複習鞏固。
林登強行中斷了腦海裡回放的小電影，就像沒東想西想那樣，流暢而又自然地接上了話。
“摩卡。”
克拉克取出飲料，開了蓋，藍眼睛閃過一絲猩紅，接著又吹了口冷氣。林登接過紙杯，嘗了口，溫度剛好。
“我們談談。”克拉克說。
林登：“……”
來了。穩住，千萬穩住。
他也就是出了趟遠門而已。以前為了穩固人性，他也經常在其他世界逛，克拉克對這點是知情的。所以這次，僅僅是麵臨的情況複雜一些，也就是馬甲半掉不掉時和克拉克對視過一眼……
“關於什麼？”林登平穩地問。為了展示自己的態度端正，還順手關了投影，反扣了平板電腦。
克拉克平靜地掃他一眼，打開文件夾，拿出紙和筆。紙上是繪製的表格，格子裡的某些名字非常熟悉。
“我記得你說自己是‘無名之霧’的子嗣。這個名詞很耳熟，所以我查閱了《克蘇魯神話》，列了份外神家譜。”克拉克說。
林登：“……”
沒管住嘴的後果顯露了。順著克拉克的指節，林登果然在無名之霧的底下發現一個問號，這問號排在同樣在這行字母底的猶格·索托斯的旁邊。
“祂們真的存在？”克拉克問。
“存在，但並不在這個世界。就算出現了，除了奈亞，絕大部分也對人類和地球沒有興趣。就像你不會關心草履蟲在它們的居所想些什麼。”林登說，“我差點就成了這類偉大存在了，這得感謝你願意接納我。”你和你的世界。
這倒是實情。旅者總需要一處落腳點。他的私有空間就是那時候備的後路之一。萬萬沒想到時移世易，這後路居然真用上了，就是方式比較意外。
林登邊說邊去拉克拉克的手，氪星人任由他握住了一隻，另一隻手推了下黑框眼鏡，表情變得饒有興致。
“所以，那些故事裡的哪種記載是關於你的？我搜索了所有流傳在網絡上的版本，和你圖書室裡歸類為安全的版本，都不太像你。”
林登：“……”
這不廢話嘛，像我這類穿越者，要麼跑路，要麼直接上記載，要麼變成比外神還隱匿的存在，就沒得第四條路可走。
“這是個悖論，吾愛。如果我上去了，你就碰不著我了。”林登說，放緩了語氣，“不要去深究這些東西和祂們的傳說。有些高位格存在能靠信息為載體侵入其他世界——順帶一提，這話沒有單指猶格。”
克拉克偏頭注視林登，彎了彎眼睛。
“我明白。”克拉克說，“我對這類神神秘秘的玩意興趣主要是因為你和它們有關。我不想某天認不出自己的朋友，現在還得加上男朋友，兼婚姻對象……好在我能偷懶直接問了。”
“林登，你和‘先知’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記者先生說著，翻過一頁。林登的餘光瞟見一個單詞：弗拉維斯。
林登：“……”
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