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周家老大一聽這話,瞌睡蟲瞬間跑沒了,人一下就精神起來,眼睛瞪得老大,瞧他這幅樣子羅娟兒就有些來氣,挺高壯的一大老爺們,咋半點都不為這個家想,也不為妻小的生計發愁,倒是她做女人的整天操心操肺,頭發都快要熬白了。
“讓你去老三那掙錢,幫忙!咱家沒錢了,好歹得掙幾個錢攥手裡,我們過日子才踏實,你說是不?”羅娟兒又說了一遭。
周家老大揉了揉眼睛,低著頭不說話,恰好貓兒睡醒哼哼唧唧的哭了兩聲,周家老大趕緊去哄兒子,“貓兒不哭,乖乖,快睡吧,快睡吧,一覺睡到大天光。”
直到把貓兒哄睡熟了,周家老大才抬起頭講,“我丟不開家裡的事,你一個人要照顧甜妞,還要照顧貓兒,還有家裡喂養的雞鴨豬,剩下你咋忙的過來,這事算了,我覺得不好,睡吧,大半夜了。”
羅娟兒歎了口氣,“我不怕累,隻怕窮,你也彆給我東扯西扯,咱倆這麼多年的夫妻了,當我瞧不出你啥意思?你怕丟人,背上還托著老大的包袱,拉不下麵子去求老三,我不管,你不去咱們全家快喝上西北風了,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抹不開麵子,明天我去鎮上找老三,周有榮,你聽見沒有?”
周家老大隻要一開口,羅娟兒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確實是抹不開麵,乾脆躺著不動,裝睡,直到羅娟兒狠狠踹他一腳,“彆裝,你耳聾了還是啞巴了?”
“行,我明天去找老三還不行?睡覺!”周家老大知道這茬是躲不開了,媳婦逼得緊,隻好應下來。
隔日早上,羅娟兒起了個大早,推開窗戶往外一瞅,天色還灰蒙蒙的,清早的風有些涼,把她吹了個激靈,羅娟兒去院裡取了兩捆乾蘿卜和一袋子紅薯,扯了幾根草繩捆紮好,回到裡屋把睡得香的周家老大推醒,“快起來,趁著日頭還沒出來,往鎮上去吧,老三那飯攤子就開在河灘邊,你往渡口走就能瞅見,我給他們包了蘿卜乾和紅薯,你給帶上,彆睡了,再拖下去就不趕趟了,快著點,你聽見沒有?”
周家老大被硬生生從床上薅起來,縱然百般不樂意,在羅娟兒的催促下提著東西出發了。
周家自打分家,田地各種各的,家禽各自喂養,唯獨吃還是一個鍋裡,王金秀和兩個媳婦輪流做飯,擇菜、燒火、洗碗燒水啥的,一人輪一天,米油麵,油鹽醬醋茶還有柴禾,都是王金秀準備,三個兒子每月往家交夥食費,可以給銀子也可以直接給東西,這規矩開始時看起來挺公平的,現在是越來越難操作。
先是周老三和吉祥搬到了黃沙鎮,直接不在家裡吃夥食,不過,他們留下了幾隻雞仔鴨仔在家,是王金秀和周虎生幫忙喂養,屋裡的閒事,比如下雨屋頂漏雨,日頭好幫忙曬被,這些都是爹娘操著心,所以,周老三和吉祥不占老人便宜,該給的夥食還是給,多的就當是孝敬老人,不過這家務事嘛,吉祥是做不了了,他們吃都不在家吃,照給夥食費已經是大度。
剩下婆媳三個輪流做家務活,做著做著吧,問題就出來了,先前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沒分家,屋裡的事情不分你我,誰煮飯誰喂雞,全聽王金秀安排,大家都知足也和睦,現在分開了,都有小家要照顧,多為集體做點活兒,那小家的事情就得放在一邊顧不上。
就說昨下午,羅娟兒中午扯豬草去了,回來晚了錯過了晌午飯,回到家往灶房一鑽,掀開鍋蓋瞧了眼,竟然隻有一大鍋白粥,連幾塊紅薯南瓜都沒舍得放,她還以為是婆婆不待見自己,故意隻留了白粥在鍋裡,挖了幾塊酸蘿卜湊合喝了兩碗,回裡屋問周家老大才知道,今兒輪到慧香做飯,她趕著下午去鎮上賣籮筐,隻熬了白粥。
“哼,她倒是會省事,一鍋白粥就打發了一大家子人,還真是會過日子哩。”羅娟兒怪氣的說了幾句,今天輪到她做飯了,羅娟兒有樣學樣,也熬了一大鍋白粥,等粥好了天色剛亮,她匆忙喝了幾口,回屋把甜妞搖醒,告訴她不要出去亂跑,接著把貓兒背起來要出門。
這時候王金秀還有慧香才剛起,漱口洗臉的功夫,羅娟兒已經出門了,說早飯好了就在鍋裡,她趁著日頭沒出來先去薅豬草。
等王金秀收拾妥當進灶房一看,直接愣住了,“呀!娟兒這省事的,就熬了鍋白粥?咋地,是咱們家窮的掀不開鍋了還是她存心躲懶?”
也不怪王金秀生氣,家裡的大人們正值壯年,小的麼還在長身體,喝白粥之餘,好歹蒸上幾個紅薯或者煎點雜糧麵餅子混合著吃,光吃白粥根本行不通,王金秀罵了幾句,慧香洗漱好了鑽進灶房裡,“娘,你彆生氣了,擔心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我洗幾個紅薯蒸上,大嫂今天定是忙。”
“忙?就她忙,家裡除了孩子,哪個沒事做?就她是大忙人,我們一個個都躺在床上享清福?”王金秀越說越來氣,等羅娟兒扯了豬草回來,王金秀直接把人叫到正屋裡去,告訴羅娟兒下回沒空煮,就找人換班,也好過應付了事。
“都是一家人,你有事忙招呼一聲,互相能幫襯自會幫襯,彆犟的和頭驢似的,就拿上回貓兒從橋上栽下來說,你要是肯多句嘴,叫慧香幫你看著娃,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這早上的粥也是,你要忙事沒空煮,就和我說,我和你換一天,或者我幫你煮一回,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娟兒,你聽著了沒?”王金秀說了很多,看羅娟兒繃直的嘴角就知道她沒聽進去,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羅娟兒心煩,貓兒從橋上栽下去,最心疼的是她這做親娘的,還用得找婆婆來說?她已經夠煩的了,再說了,早飯她熬白粥就要挨說,昨兒晌午慧香也熬的白粥,娘咋不說她?羅娟兒不服氣,噘著嘴小聲嘀咕道,“娘,昨晌午慧香不也熬的白粥,你光說我的不是,咋不說說她呢。”
“啥?”王金秀眯著眼睛想了會兒,不對啊,“昨晌午慧香是熬的白粥,還煎了白麵餅子,炒了一盤子小白菜,特意給我和你爹送到正屋來的。”
羅娟兒就算做夢都想不到,這慧香竟然這麼乾,全家人都喝白粥,單獨給兩個老人做了菜,等周家老大回來,羅娟兒發了很大一頓牢騷,說慧香就是故意的,太陰險,這是特意給自己使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