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就先忍這三個月吧,好不好?”吉祥放軟聲音哄勸道。
周老三生無可戀的眨眨眼睛,在吉祥起身前攥緊她的手腕,有氣無力道,“那你就這麼走了?”
吉祥抿嘴笑笑,俯身在周老三臉上輕啄一下,“這樣行不?”
“行。”周老三又氣又滿足的說道。
……
於此同時,宋氏飯莊還沒有打烊,夜已經深了,宋文琛舉著油燈巡視著後院的庫房,裡麵曬了許多他重金買來的菌乾,這些菌子非常難得,是深山中的獵戶在雲山霧繞的老林子裡拾撿的,名叫鬆針菌,特彆難保存,一般是現采現吃,獵戶們打獵時撿到後常常用來燉湯喝,其味道鮮美無比。
宋文琛買來準備在千人宴上熬菌湯。
確定一切無恙後,宋文琛安心的回了宋宅。當晚大雨再次來襲,伴隨著電閃雷鳴,瘋狂大作,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欞上,如有人在屋外叩門,宋文琛猛然驚醒,提燈外出查看。
“備車,我要去飯館看看。”宋文琛道。
“掌櫃的,您放心吧,庫房的屋頂前兩日才請人修葺過,不會漏雨的。”宋文琛的親信勸解道。
宋文琛提燈站在走廊下,望著漆黑的夜色和瓢潑大雨猶豫不決,一陣風吹起冰涼的雨霧,將他澆了個透,棉質的寢衣瞬間吸飽水分,貼在皮膚上又濕又冷。
“掌櫃的,您就安心去睡吧。”親信再次催促道,“您的風寒症才好不久,大夫說過不能吹風受寒,請大夫瞧病、抓藥可費銀子了,您不心疼?”
這句話正中宋文琛的命門,他最怕的就是要花錢。
看著自家主人乖乖回屋去了,親信歎了口氣,也回了屋,不一會兒宋文琛居住的小院外冒雨來了一人,將門敲得砰砰作響,渾身酒氣,被雨水澆了個透。
“開門!給老子開門!”
才回屋還沒來得及鑽被窩的親信罵了一句,拿起一把傘撐開闖入雨幕中往院門奔去,門剛剛拉開,整個身子都依靠在門板上的酒鬼撲了進來,“給我銀票,嗝。”
這酒鬼不是彆人,正是宋家三房不務正業的老爺,宋文琛他爹。宋文琛嗜財如命,他老子則是散財童子,花錢如流水。
“三老爺,今日太晚了,少爺已經睡下了,您明日再來……哎呦。”親信的話還沒有說完,酒鬼三老爺就狠狠給他一腳,直接將人踹翻在地,指著親信的鼻子罵到。
“混賬東西,敢管老子的事,他敢不給我錢?小心我到老太太麵前告他不孝之罪!”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可是雨聲再大也蓋不住門口的喧囂吵鬨。宋文琛的臥房再次亮起燈,他沒有出屋,隻有聲音傳出來,“阿慶,給三老爺拿一百兩銀票。”
“二百,百兩!”三老爺扶著門一邊打酒嗝一邊道。
宋文琛蹙起眉,感到一陣肉疼,他推開門站出來,“爹,您又要這麼多錢乾什麼?”
“你管我!兒子管起老子的事來,你還了得!”
宋文琛最是心疼銀子,那都是一分一兩賺回來的,他這吃喝玩樂了一輩子的爹懂什麼。
“好吧,阿慶,去取二百兩銀票給三老爺。”
風波平息後,宋文琛從床頭邊的小幾上拿起賬本和筆墨,寫下了這筆二百兩的支出,他細細翻看起賬簿來,看著賬上的營利,嘴角終於露出笑意,看見錢他就安心了。
宋氏家族在黃沙鎮是耕耘了百年的老商戶,名下的財產很多,重點其實是船運業,飯館,糧鋪等不過是宋氏的邊角產業。宋氏如今的當家人是宋老太太,一共育有四字,其中排行老三的兒子,也就是宋文琛的爹最為無用,宋老太太最討厭三房,連帶著討厭宋文琛,小時候其他的堂兄都得奶奶的寵愛,唯獨宋文琛受到冷落。
長大後的宋文琛便拚命掙錢,將三房唯一的財產宋氏飯莊經營的有聲有色。如今宋老太太老了,到了選舉下一任當家人的時候,可惜大房老爺早亡,三房老爺不中用,二房老爺資質平庸,四房老爺整天遊山玩水,宋老太太見兒子們靠不住,便將目光投向了孫子輩。
那些寄予了厚望的孫輩們卻再次令宋老太太失望,不是賭錢就是好色,反而是打小就不招人喜的宋文琛成了最出色的那個。
宋家的家業,正需要這樣一位喜歡錢,會掙錢,沒有臭毛病的當家人繼承。
而宋文琛這次拿下千人宴的承辦權更是大大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博得了宋老太太的歡心,換句話說,這次的千人宴要是能正常舉行,宋文琛就能拿到當家人的位置,畢竟,宋老太太年逾古稀,身體也太不如前了。
“千人宴隻許辦好,不許辦砸。”宋文琛喃喃自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天明,周老三睜開眼,習慣性的往身邊摟去接過撲了個空,望著空蕩蕩的被窩他的心瞬間也空空蕩蕩,媳婦兒沒有睡在自己床上,真令人難受。
周老三掀開被子坐起來,裸露的皮膚瞬間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他打了個激靈,趕緊將被子裹好,伸出手把衣裳扯到被子裡慢慢的穿好,才到九月就這麼冷,寒意已重,薄被子已經不能抵禦秋季的溫度了。
他穿好衣裳,連忙出屋想問問吉祥冷不冷,如果吉祥怕冷,他可以給他暖床。
“三哥,你醒了,昨晚習慣不?”吉祥笑問道。
周老三委屈的癟了癟嘴,也虧了他長得好看,做這種委屈的表情非但不女氣,反而找人喜歡。這副模樣把吉祥逗樂了,指了指灶房,“玉香給大家燒了熱水洗臉,三哥你去舀水吧。”
說到這個,周老三眨了眨眼睛,“吉祥,昨晚降溫了,你睡著冷不?”
吉祥搖搖頭,“不冷,娘給我換了厚被子。”
正說著王金秀走過來了,“對,我把厚被子給吉祥蓋了,三兒,今日我去找人打一床厚被,再給你換上。”
周老三還能說什麼,以前家裡要是隻剩一床厚被,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先給他,現在不僅沒厚被蓋,到手的媳婦兒也不能摟,心真累。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重新把吉祥給拉回自己的被窩。
到飯館子裡時周老三還在琢磨這個問題。
昨晚上下過大雨,今早上倒是雨後天晴,風柔氣清,太陽剛剛出來,老鄧頭就拖著車出來給飯館送魚。
“新鮮的,又活泛個頭又大!”
老鄧頭一邊吹噓自己的魚多麼多麼好一邊卸貨,周老三走過去驗貨,“下次多送些蝦,蚌殼啥的來。”
“我收到都會送來,周掌櫃你放心好哩……哎呦。”老鄧頭說著話,手一滑,裝著魚的木桶直直往地上倒去,還好周老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木桶沒有倒,魚也無事,可桶裡的水灑出來把周老三的褲腿打濕了。
周老三盯著濕漉漉的褲子,被激的倒吸一口涼氣,“真涼快。”
老鄧頭嚇了一跳,連忙說,“都怪我,怪我。”
他是生怕周老三生氣,往後不在自己這裡收魚,托周老三的福,老鄧頭靠著給吉祥飯館供應小魚仔、鯉魚等,日子過得滋潤多了,孩子們都能吃飽飯,偶爾還能割一斤肉回去改善生活,他煙癮犯了,還有餘錢買二兩煙絲過過癮。
老鄧頭連連說對不住,周老三卻盯著被澆濕的褲腿發愣,讓手滑的老鄧頭好一陣揪心。
“周掌櫃,我送你兩尾魚做賠禮吧。”
“嘿嘿,不用,我還得謝謝你呢。”周老三滿臉春風的拍了拍老鄧頭的肩膀,他終於想到讓吉祥睡回來的好法子哩。
……
於此同時,宋氏飯莊的庫房裡,宋文琛摸了摸陰晾著的菌肝,氣的胸口一起一伏,一夜之間,這些菌肝被拌上了一層石灰。
“看來,千人宴沒有周老三單靠我一個辦不成了。”
周鐵牛正在吉祥飯館門口掃地,看見宋文琛向著自家店麵走過來,趕緊進來報信。
“三哥,那跟屁蟲頭子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