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七月,屋子裡如蒸籠般悶熱。
木離與何維軍吃過晚飯,搬了凳子坐在院子裡乘涼。
院外響起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木離眼眸微闔,開始日常分析凶手身份。
凶手要陷害趙秋萍,肯定是有某種利益衝突,但趙秋萍還沒重生前,就是個存在感非常低的小可憐,村裡人對她的態度同情居多,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對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趙秋萍的人際關係也十分簡單,他曾不著痕跡地收集過村裡小姑娘們談論的八卦,在她們的印象中,趙秋萍長得好看,總低著頭,不愛說話,關係稍好的也隻有兩邊鄰居家的趙小花和趙甜甜。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利益衝突,能讓凶手下此狠手?
木離想得腦殼疼。
他排除了眾多可能,最終隻留下一個非常荒謬的結論——凶手與趙秋萍之間存在感情糾葛。
趙秋萍家中一灘爛攤子,但她長得好看,表現得也柔順,村裡其實有許多小夥子喜歡她,老知青裡麵也有幾個對她有些好感,隻是礙於家庭境況,都不敢沾手。
也許是凶手喜歡的人恰好喜歡趙秋萍?
木離皺了皺眉,喜歡趙秋萍的人太多了,要鎖定凶手喜歡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了想,木離還是將主意打到魏秀清身上。
經過了一起打野豬的事,魏秀清與他們算是建起了革命友誼,等交情再深厚一些,就能忽悠她幫助自己收集消息,慢慢排查,再加上魏秀清的奇怪氣運,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
“砰砰砰——”
被敲門聲打斷思緒,鹹在椅子上的木離並不想動彈,於是他將眼神移向旁邊的何維軍。
何維軍:“……”無奈地歎了口氣,起身開門。
“大隊長?”何維軍驚訝了一瞬,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吃過飯了?”大隊長客套一句,帶著兩個少年進了院門。
木離懶懶散散地坐著沒動,指了指屋簷下的凳子:“請坐。”
“軍哥,去倒茶。”使喚得十分順手。
“看來是何知青脾氣太好,才慣得你一身懶毛病。”大隊長見狀笑罵一句,又衝何維軍說道,“彆忙活了,我一會兒就走。”
何維軍擺擺手,仍然進屋拿水壺去了。
大隊長端了凳子坐下,指著身邊的兩個小夥兒介紹:“這兩個小子就是我給你找的徒弟,一個是我小兒子趙全,一個是支書的兒子趙瑞,以後有什麼雜事都交給他們乾就行。”
“師父好!”兩個少年神情忐忑,拘謹地問了好。
“彆緊張,去一邊坐著吧,我這沒那麼多規矩。”木離溫和對少年們笑了笑。
轉過頭看向大隊長,語氣十分任性地繼續說著:“這幾天太忙,忘了跟您說了,讓趙秋蘭也一起過來吧,我還想收個女徒弟。”
大隊長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木離的想法,感慨地歎了口氣,麵上露出一絲感激:“行,我回去就去知會。”
喝了茶,又閒聊幾句,大隊長帶著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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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穀子穗都割好了,眾人將小麥鋪在地上,等曬好了再用遛柱碾壓。大隊長交代了幾個人看穀場,就讓大家回去休息兩天。
被曬脫一層皮的村民們麻溜地收拾了東西往回走,木離讓何維軍去通知魏秀清,第二天去黑市賣東西。
何維軍眉梢微動,紅著耳尖悄悄挪到魏秀清附近對暗號。
魏秀清表情很穩,微微側頭頷首表示明白,目不斜視地徑直離開。
何維軍出神地望著遠去的筆直背影,感覺心臟又被戳了一瞬。
次日一大早,木離二人與魏秀清做著偽裝,一前一後出了村。
三人悶頭趕路,到了十裡外,木離靈覺一動,察覺到路旁的灌木林中,傳來幾股惡意。
打了個手勢,示意小心,木離目光一掃,從腳下撿起一塊方方正正形似板磚的石頭,將手背在身後。
何維軍與魏秀清一陣緊張,各自從背簍裡抽出武器,警惕地觀察四周。
見外麵的人一臉戒備,灌木林中的幾個大漢麵麵相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老大,怎麼辦?”左邊的紅鼻子漢子小聲問道。
“走在中間的後生長得最壯,交給我,老二負責女的,老三負責那個最瘦的小白臉。”領頭的大漢眯了眯眼,左臉上的刀疤抽動了一下。
老二老三點點頭,抓起木棍衝了出去。
“把東西交出來!”
三個大漢分工熟練,將木離等人隔開,一人堵住一個,凶神惡煞地喝道。
居然還有打劫的?
木離愣住,轉念一想,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投機倒把是件隱秘的事,許多人出於謹慎,就算被搶了,也不會告狀,隻能自認倒黴,這幾個大漢身高體壯,麵色紅潤,動作又十分嫻熟,看來沒少搶過人。
何維軍深知自己是個拖後腿的,正猶豫要不要破財消災,魏秀清身前的紅鼻子忽然發出猥瑣的笑聲。
“嘎嘎嘎,小娘皮雖然打扮得醜,但身材著實不錯啊!”
大漢伸出黑手,想要把魏秀清的麵巾扯下來。
木離與何維軍臉色一變,正要出手,就見魏秀清細長的眉毛一挑,擀麵杖悍然出擊,將紅鼻子打得後退幾步。
與此同時,何維軍先發製人,毫無章法地瘋狂舞動木棍,努力拖延時間。
木離身前的高胖壯漢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幾眼,獰笑一聲,露出一口黑牙,“小子,趕緊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你這樣的弱雞,老子一隻手就能弄死七八個!”
木離沒說話,大半注意力都在何維軍二人身上,快速計算距離和時間。
黑牙大漢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不由大怒,毫無預兆一拳揮出,直指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