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寵團寵的嫂子5(1 / 2)

回到薑家村少不得要被圍觀,好不容易應付完聞訊趕來的親朋鄰居,薑歸得以回屋休息。那屋子是薑家姐妹婚前住的房間,一直都空著,供偶爾回來的兩個女兒小住。

可算是離了!

薑歸抱著熟睡的小丫丫坐在床上,旁邊是惶惶不安的狗蛋兒和牛蛋兒,半大不小的孩子,已經明白離婚的含義,卻沒有一個說媽媽你彆離婚,可見章二河這個爹做的有多失敗。

“媽媽,我會乾活的。”狗蛋兒早熟,知道外公家不是他們自己家,沒道理白養著他們。

看著這個故作老成的小男孩,薑歸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是要乾活,她必須得靠自己養活自己連帶三個孩子,不能靠薑父薑母,不然自己比章思甜還不如,章思甜還是個孩子,她可是個成年人。薑家哥嫂都是好性子,但是再好的性子也不是當吸血蟲的理由。家人之間,有來有往才是長久之計。

可乾什麼呢?薑歸有點犯難,這會兒是七五年,實行計劃經濟,離改革開放還有三年。

行醫倒是老本行,可薑父雖然是醫生,薑慧卻沒跟著父親學過醫,且薑家父子都是行醫的,她總不能去搶生意。

種田那點工分養自己勉勉強強,帶三個孩子肯定要啃老。

打獵,山上的東西是公家的,偶爾打打沒關係,經常打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可以偷摸著來但是不能作為明麵上的職業。

其他,在這個分工明確且壁壘分明的年代,想做點其他的都沒那個資格。

這就尷尬了,會的東西好像挺多,可在當下環境裡沒有用武之地。

兩天後,薑歸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劁豬,舊時江湖行幫中屬“搓撚行”。

事情是這樣的,薑家三嫂在隊裡負責養豬,薑慧在南橋溝乾的活也就是養豬,每天的工作是割豬草煮豬草打掃豬舍,一天能拿九個工分,比很多男人拿的工分都多。

暫時還沒決定好做什麼的薑歸就跟著薑三嫂去豬舍,她戶口還在走程序,所以薑家村生產隊尚且沒法給她安排工作,又不好意思在家待著,遂去幫忙乾活。

薑三嫂就挺高興的,高興小姑子這個態度,要小姑子整天在家哭哭啼啼的等著吃飯,沒哪個當嫂子心裡會樂意。說實話,把這個小姑子接回來,她心裡不是不打鼓。可怎麼說呢,薑家最能掙的是老爺子,老爺子自己想養閨女又不是讓他們養,他們能說啥。就像章家,要是陳金花靠自己的本事把章思甜養得白白胖胖,他們薑家可沒底氣打上門。

心情好的薑三嫂拉著薑歸嘮嗑,嘮著嘮著說起了圈裡的三頭滿月的小豬該劁了。

所謂劁就是閹割,未經閹割的豬皮厚毛粗不長肉,閹割後則膘肥臀滿長肉快。農家不僅養的豬要劁,雞牛羊騾子都要劁一劁,會更溫順。畜牧站裡就提供這項服務,不過因為收費高技術一般,村民更喜歡找民間手藝人。這可是一項非常神秘而又古老的技術,多為世襲家傳,看著又臟又累,因為技術獨門,十分有賺頭。

薑歸心裡一動,盯著慢悠悠吃豬草的上頭小肥豬,神色來來回回變。

小肥豬:莫名有點冷。

第二天,薑歸帶著工具和薑三嫂去了豬圈,找借口支開薑三嫂,她拿著小刀走進豬圈,像極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在小肥豬難以置信的目光下,薑歸手起刀落,五分鐘後,小肥豬成為一頭無欲無求的安分豬,無力趴在草堆上,彷佛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另外兩頭豬被如法炮製。

回來的薑三嫂聞著淡淡的血腥味,看看那割下來的玩意兒,再看看十分安詳的三頭小豬,陷入沉默之中。

空氣變得十分安靜,安靜了好一會兒,響起薑三嫂不可思議的聲音:“你閹了!?”

薑歸點頭:“嗯。”

薑三嫂:“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啊。”

薑歸:我要說了,你能讓我動手?那必須是不能啊。所以我隻能先斬後奏,用事實證明我行。

的確行,薑三嫂養豬好多年,雖然不會閹,可閹的好不好還是看得出來的。這豬閹的好,肯定死不了,養豬最怕的就是把豬給閹死了。

薑三嫂匪夷所思:“你怎麼會這手藝?”

這算什麼手藝,她連人都閹過,更何況區區一頭豬。真心話當然不能說,薑歸就開始編了:“之前有一頭豬沒閹好兩天後死了,我挨了批評。”

薑三嫂隱約想起來這麼一碼事,死了隻能自認倒黴,手藝人可不會賠償,不過名氣會受影響,生意會越來越少。

薑歸:“後來又有一頭豬我看著閹的不對勁,可他走親戚去外地了,去畜牧站又貴,我尋思著也不難啊,就自己試了試,再給閹了一遍,兩天後活蹦亂跳的,後來我又偷偷乾過兩回。本來我都想做這行當,多多少少能貼補下家裡,隻到底不大好聽,就沒往外說。現在哪裡管得了好不好聽,能掙來吃的就行。沒提前跟嫂子你說一聲,是我不好,我就是想證明我真的能乾這事。”

這要是失敗了,薑三嫂肯定來氣,成功了,那就兩說了。薑三嫂再瞅瞅那三頭安穩的小肥豬,“能乾,我看你比劉師傅乾的還行,嘿,你這是老天爺賞飯吃。”

薑三嫂真心實意地替她高興,有這門手藝在,完全能養活自己和孩子了。乾這行的人挺少,幾個公社才出那麼一兩個,大家都是搶著請的。至於能不能打開生意,那不是有公公在嗎,老爺子的麵子還是能用的。

回家後,薑三嫂興匆匆地和薑父如是這般一說。薑父狐疑地瞅瞅薑歸,親自去豬圈那邊看了看。

閹割牲畜這個行當說起來和醫術有點淵源,他們供奉的祖師爺是華佗。相傳東漢名醫華佗被曹操關押在牢獄之中,華佗感念獄卒的照顧,將畢生所學《青囊書》贈送給獄卒,其妻不知內情燃燒引火,獄卒匆忙之中隻救出了一兩頁,上麵寫的就是劁豬閹雞騸牲口之法。

薑父沉吟半響,目視薑歸:“你不嫌棄這行當醃臢?”

薑歸笑笑:“勞動哪有高低貴賤之分。”

薑父也就笑了,笑著笑著笑容苦澀起來,嬌養的閨女懂事了能耐了,還不是被硬生生逼出來的。薑父歎息一聲,“是啊,勞動隻是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靠自己的手藝吃飯,就是本事。”

薑母就沒這麼豁達,拉著薑歸的手直掉眼淚,不知道腦補了什麼,眼淚越掉越凶,“你吃苦了,吃苦了,天殺的章二河,當初我怎麼會同意這門親事。”

這個吧,章二河賣相還是很不錯的,章家人長得都不錯,個子高,模樣正,最好看的當屬章思甜了,人如其名,長得甜極了。

長得好,又是初中生,章二河年輕時還是挺搶手的。要不是薑家條件好,薑慧自己長得也行,未必輪得著薑慧。當年薑慧看中章二河,一半就是被美色迷惑了,小姑娘嘛,看臉。

“章二河這個王八蛋,娶什麼妻,就該跟他媽過一輩子,替他媽養妹妹一輩子。”薑母想起來就心口疼。

薑歸就同仇敵愾地附和:“可不是,他就應該和他媽結婚。”媽寶男最好的歸宿。

薑母呆了呆,顯然是被薑歸這話驚到了。

薑歸反省了下,這會兒是保守的七十年代,可不是匿名論壇。

“你私下說說就罷了,外頭可彆亂說,那是要被抓到話柄的。”薑母小聲叮囑。

薑歸連連點頭:“媽你彆哭了,我現在挺好的,以後會越來越好。”

薑母憐惜地摸了摸薑歸的頭,回去就催薑父給女兒想出路。

薑父已經在想了,出去找了下老朋友,回來就通知薑歸,畜牧站有個臨時工的缺,負責劁豬閹雞騸牲口,一個月五塊錢,二十一斤糧票。之前那工作人員調走了,技術不咋地,但是後台硬,弄得怨聲載道,畜牧站正缺真正有手藝的人。

薑父吧嗒一口煙:“過去了好好乾,其他事情少摻和,多乾活少說話。”

薑歸看著薑父,老頭深藏不漏啊,居然能找來這麼好的工作。原本她就想借下薑父的人脈威望在十裡八鄉打開場麵,憑她的技術不愁沒活接,有了光明正大的進項再暗地裡倒騰點其他,養活娘四個不在話下。過上三年,改革一開放,可以做生意,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乾,不給您丟人。”

薑父溜她一眼:“明天好好表現。”

第二天,薑父帶著薑歸去縣裡的畜牧站,隻要她手藝過關,人就能留下。

父女倆坐公交車去的,很不巧,冤家路窄,在車上遇見了大包小包的陳金花、章思甜以及章二河,章二河要送陳金花母女去火車站。

不過三五天光景,薑歸精神氣顯而易見的好,章二河卻是萎靡不振。

沒了妻子打理家務,章二河是乾啥啥不順,衣服沒人洗了,陳金花都多少年不洗衣服了,她和章思甜的衣服都是兩個兒媳婦洗的,怎麼會給兒子洗衣服。陳金花讓薛芳草洗二兒子的衣服,薛芳草就紅著臉支支吾吾弟媳婦給大伯子洗衣服好說不好聽。沒辦法,章二河隻能自己洗衣服。

吃的也不順口,薑慧手藝不說好,但是起碼比薛芳草好,薛芳草做的那就是豬食,吃的人反胃。

晚上閒下來,章四海那邊兩個孩子熱熱鬨鬨,陳金花逗甜寶兒嘻嘻哈哈,就他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床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章二河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著薑慧什麼時候會後悔,會帶著孩子們回來。

兩廂見麵,陳金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哼了一聲,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薑歸也毫不掩飾地翻了一個白眼,白得陳金花氣不打一處來,“沒教養!”

薑歸哼笑一聲:“我的教養隻針對有教養的人,一些倚老賣老的老貨,她不配!”

陳金花氣得嘴角直哆嗦,“嘴巴放乾淨點,就算離婚了,我好歹是狗蛋兒他們奶奶。”

“真沒看出來,誰家當奶奶的搶孫子孫女的吃食,把孫子孫女餓成皮包骨頭一點都不心疼。話說,我一直懷疑你那幾個兒子都是抱來的,隻有女兒是你親生的,要不一個當媽的怎麼乾得出自己帶著女兒吃香喝辣,卻讓整天乾活的兒子吃糠咽菜。”薑歸瞥一眼章二河,“你上趕著孝順你媽,可沒見你媽心疼你,你媽拿你當牲口使,現在你還能乾活他都這樣對你,等你妹妹大了用不到你了,你又老了。你媽能留著你拖累你妹妹,你還是好好替自己想想後路,彆到時候來找我兒子女兒養老。”

沒等陳金花反駁,章二河就皺著眉頭道:“你夠了,用不著在這裡挑三撥四。我知道你委屈,可甜甜不容易,生下來我爸就走了,我們多疼她一點是應該的,你這麼大一個人,跟一個孩子過不去,不覺得很可笑嗎?”

“章思甜不容易,她容易著呢,好吃好喝,不容易是供她吃供她喝的人。”薑歸冷笑,“她是孩子,難道狗蛋丫丫他們不是孩子,合著她是寶,彆人就是草。章二河,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特彆偉大,苛待親生孩子孝順母親撫養妹妹,是天下第一大孝子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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