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娘是他少年結發的妻子,兩人在年少時是有過感情的。那時候李曼娘年輕可愛,又是他能見到的家境最好的姑娘,他在她身上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她哄到手。這會兒雖然情淡了,但他也沒想過休了她。
“許郎的意思,我仍然是你的妻子?是這個府裡的女主人?我說話的分量,與你是一般的?有人做錯了事,我便能責罰他?”羅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還有,我剛才並沒有刁難人?”
許連山聽得心裡不舒服,他承認她說的都對,那些都是她該有的權利,可他心裡很不痛快:“你幾時變得這般得理不饒人了?”
羅衣便笑起來:“成親之前,我可沒許諾過這一輩子都不‘得理不饒人’。”
許連山一噎,臉色變得難看。
一旁的金香兒大感不妙,忙道:“夫人,大爺他——”
“閉嘴!”羅衣忽然看過來,冷冷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我準你開口了嗎?掌嘴!”
說話時,她目光往門外一掃。
躲在牆外偷聽的下人們,早已經忘記分寸,開始把身子探出來,滿眼興奮地看熱鬨。
此時被羅衣一掃,立刻縮回頭去。
隻見下人們雖然縮回身子,卻仍然在地上留下一攤影子,羅衣勾了勾唇,收回視線,看向金香兒。
金香兒正一臉委屈地看向許連山。她這回是真受了委屈,根本不用裝,自然流露出來。
許連山頓時心疼起來,看向羅衣喝問道:“你非要鬨嗎?”
“許郎的意思是,我一個正室,卻沒資格教訓家裡的小妾?”羅衣並不退縮,反問他道。
見她袖袍輕拂,一副隨時就走的姿態,許連山心裡更加煩躁。
他偏頭看向金香兒,怒道:“還愣著乾什麼?”
明知他為難,居然還不肯自掌嘴巴為他解圍,一點兒也沒有他以為的懂事!
金香兒氣悶,咬了咬牙,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啪!”
這一聲傳到外頭的下人們耳中,紛紛唏噓。新來的這位姨娘,大爺的心尖尖,挨了嘴巴?
最終,有人沒耐住,探出頭去。就見門口立著一道俏生生的身影,進門之前還白生生的小臉上,此刻多了五根手指頭印子。
一時間,麵麵相覷起來。夫人這般,哪裡像是失寵的樣子?便是真的失了寵,大爺該給她的臉麵,絲毫也不會少給她。想起之前那樣怠慢羅衣,全都感到心慌起來。
“多謝許郎給我臉麵,往後我會好好待新人的。”羅衣目的達到,不再多說,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她喝了茶,這一茬就算揭過了。許連山心下鬆了口氣,緩聲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會待你不好?日後不管進來什麼人,你總是最重要的。”
他這句話有幾分真心實意,羅衣沒有興趣追究,配合地露出笑容:“我記住了。”
許連山站起身,摟了金香兒就要走,不防又被羅衣攔住:“許郎且慢,我有事求許郎。”
她用了求字,把姿態放得極低,讓方才吃了一頓悶氣的許連山頓時受用極了,下巴抬高道:“什麼事?”
“許郎隨我來。”羅衣說罷,轉身往內室去了。
許連山抬腳跟上。
金香兒好奇,想跟過去,被小蘭攔住了:“夫人跟大爺說話,你在這等著!”
氣得金香兒直瞪她:“你等著瞧!”
“我想開個鋪子,但手裡沒有錢,想請許郎幫我。”內室裡,羅衣對許連山說道。
許連山在金錢上十分精明。成親後,李曼娘的嫁妝立刻就到了他手裡。待他發財後,更是沒叫李曼娘摸過銀子。隻時不時給她十幾兩,叫她負責家裡的吃用。
偏李曼娘是個實心眼,從不覺得這樣不好。每次手裡沒錢了,才找許連山要。
成親多年,她手裡丁點兒銀子也沒存下。
“你開鋪子做什麼?”許連山很不解地問。
他自問沒短了她的吃穿,她怎麼想到去外麵開鋪子?
“排解憂思。”羅衣一臉實在地看著他,“你納了妾,我心裡不痛快。你彆說我,沒有用的,不痛快就是不痛快。我忍著不和你鬨,已是儘力了。我找點事情做,也好分一分心。”
這當然不是實話。
但許連山不知。他聽到這樣一番實在得叫人難堪的話,直是冷汗都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