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止救了我一回,上回在城西,我被人搶了銀子又打了一頓,也是夫人接濟了我。”趙二認認真真地解釋道,才看向趙五答道:“我的傷好了,來感謝夫人,不知夫人這裡有沒有我能做的事,我不要工錢,夫人管我一口飯吃就行。”
趙五不說話了,看向羅衣。
羅衣看著少年,終於想起他是誰。上回見他,他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是這般模樣,因而她方才一見他,才沒認出來。
她對少年的印象不錯,目光在他瘦削的身軀上停留片刻,點點頭:“叫趙叔安頓你吧。”
說完,便抬腳進了門。
至於趙五如何安置少年,她便不管了。
進了府裡,立刻察覺到氣氛的異樣。
“出什麼事了?”羅衣叫住一個下人問道。
下人忙答道:“回夫人的話,是王姨娘有孕了。”
羅衣頓時驚訝:“她有孕了?”
王玉蓮進門還不到兩個月,這便有孕了,還真是土壤肥沃!
她麵上不禁露出笑意,叫一旁的下人看得一頭霧水——姨娘有了身孕,夫人高興什麼?
他不知羅衣高興什麼,小蘭也不知羅衣高興什麼。
甚至許連山也不知羅衣高興什麼。
“你很高興?”許連山來到羅衣的院子裡,在她泛著笑意的臉上打量幾個來回,仍不敢相信她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你不怕王氏生了兒子,我休了你?”
羅衣驚訝地看著他道:“我以為大爺是開玩笑的。怎麼,難道不是嗎?”
許連山頓了頓,看著她毫無作偽痕跡的驚訝表情,那句“並不是開玩笑”居然說不出口。
他看著羅衣,發現她麵色紅潤,精神奕奕,細棉布裙子把她襯得腰肢纖細柔軟,全然不複往日的粗糙老態。
他心頭一熱,便對她笑了笑:“自然是開玩笑的。你是我少年結發的妻子,我豈會對你做出那等事?”說到這裡,又道:“眼下王氏懷了身孕,不能伺候我,我也有陣子沒在你這裡歇下了,今晚便不走了。”
羅衣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勸大爺還是回去吧。”
“怎麼?”許連山擰眉,“你拒絕我?”
他頗為不快地打量著羅衣。自從金香兒進門,他再也沒在她這裡過夜,她平日裡不爭寵,他當她臉皮薄。如今他親自給她搭了台階,她居然還不肯下?
“女子都善妒,王姨娘如今剛懷了身子,胎還沒有坐穩,若是因為吃醋而動了胎氣,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好心勸大爺,大爺不領情便算了。”羅衣淡淡地道。
許連山聽到這裡,臉色一變。
連忙站起身,說道:“我去王氏院子裡了。你放心,等王氏坐穩了胎,我一定來你房裡。”
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羅衣輕笑了一聲,對外麵道:“來人,去叫趙二過來。”
不多時,趙二被叫過來了,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有何吩咐?”
“給我買份糖炒栗子,要城西孫記那家。”羅衣拿了錢給他。
趙二接過,應道:“是。”
羅衣換了常服,袖子挽起,選了做胭脂的原料,忙碌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趙二回來了。
“夫人,您要的糖炒栗子。”
羅衣正研究一款胭脂的新配方,兩手都是原料,聞聲頭也不抬地道:“放桌上吧。”
她以為趙二放下東西就走了,誰知過了一會兒,眼前卻出現一隻小碟子,裡麵盛滿了剝好的栗子,在碟子邊上還放著兩根削得圓潤光滑的竹簽子。
羅衣微訝,順著端盤子的手,往上麵看去。
“你剝的?”羅衣看著他問。
趙二抿著唇,點點頭。
羅衣看了看碟子裡的栗子仁,又看了看趙二。
他自從進了府裡做差事,人就漸漸豐潤起來。從前乾巴巴的身軀,如今也有了一層薄薄的肉。本來枯黃凹陷的臉龐,漸漸也白皙光滑了。搭眼看去,還有幾分清秀。
羅衣對他點點頭:“你有心了。”
趙二把碟子放在離她不近,卻又剛好夠得著的地方,便退下了。
羅衣雖然調弄著胭脂,卻不影響她拿著竹簽子插栗子吃。一會兒插一個,不多時便吃完了。看著空空的碟子,又看了看兩根圓潤光滑的竹簽子,低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