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大約有七八個,似乎是吃了酒,聲音有些三不著兩。在眾多人中,羅衣很敏銳地分辨出了沈雲毅的聲音。
他的口吻仍舊是翩翩君子的溫柔客氣:“你們不要這樣說,公主是個好女人,她雖然拆散了我和那人,但也是我與那人之間的緣分不夠,怪不得公主。她年紀那麼小,又很喜歡我,怎麼能怪得了她?”
“沒有,公主並不任性,也並不驕縱。”
“我手上的傷?不怪公主,她也不是有意的,她隻是有時候心急,想讓我多陪陪她。”
“沒有,沒有你們說的那麼黏人,她隻是很喜歡我,不想跟我分離片刻。”
“今天嗎?我安撫了她一會兒,她便放我出門了,很好說話的。”
隔壁傳來一陣高高低低的“籲”的聲音。
一群喝了酒的人,再熟讀詩書,再恪守禮節,也愈發放浪形骸起來。
何況沈雲毅交往的人,本來沒有幾個真正的君子。
賀明玉聽得這番話,氣得柳眉倒豎。她從小就見不得彆人欺負竇盈盈,哪怕這人是竇盈盈的枕邊人,她也看不過去。在沈雲毅說出第一句的時候,她就要站起來衝出去。
但羅衣按住了她,說道:“我們再聽聽。”
還聽什麼?他說出那種混賬話,難道還能是無心之語不成?賀明玉這樣想著,卻不肯違逆竇盈盈。從前,就因為她總是自作主張替竇盈盈出頭,害得竇盈盈老躲著她,她受夠了冷落。好容易盈盈現在跟她玩了,她再生氣也得忍住。
就算要教訓沈雲毅,也得在盈盈看不見地方。
終於,在隔壁說出“原來高高在上的公主,私下裡竟與我家離不得男人的小妾一般無二”的話之後,賀明玉再也坐不住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
羅衣也在此時站了起來。
她比賀明玉先一步走出去,推開了隔壁的廂房的門。
看到她的一刹那,七八個東倒西歪,沒有正形的男人全都愣了一下。隨即,便是一驚。
“見過公主!”一行人七手八腳地跪在地上。
他們剛剛說她的閒話,那是因為喝多了,腦子裡少了一根弦。而且,沈雲毅就在此處,也並沒有怎麼製止他們,才壯了他們的膽。
此時見到公主本人,頓時被嚇得酒意醒了幾分,一時間紛紛在心中埋怨起沈雲毅。
他為什麼要談起公主?為什麼說那麼多公主的私事?為什麼在他們胡言亂語的時候不製止他們?
“沈郎,我不明白。”羅衣的聲音微微發顫,非常熟練地調動麵部肌肉,做出一副委屈又不解的表情,“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明明是聽起來為我好,可是為什麼我聽著難受?”
沈雲毅看到她的一瞬間,腦子裡就空了。在其他人七手八腳地跪下去後,他忘了跪。
他站起來,一手扶著桌子,呆愣地看著她。
此時,被她這樣問著,他腦子裡還沒回過神,想要開口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與林氏和離在先,與我成婚在後,我們是聖上賜婚,明媒正娶,為什麼你說的那些話,卻叫我覺得,我是一個不知廉恥、搶奪彆家男人的壞女人?”
“我們成婚後就是一家人,同在一個屋簷下,自然日日見麵,為何你說出的那些話,卻叫人都覺得,我離不得你,日日都要黏著你?”
“至於你手上的傷,”她哽咽著,目光低垂,落在沈雲毅的右手上,“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沒辦法圓房,為了應付宮裡的人,借你幾滴血在元帕上?隻是劃破一層皮,你包得這麼嚴實,又說得那樣似是而非,叫人以為是我驕縱故意弄傷你?”
跪在地上的七八個男人,聽到前麵還不覺得如何,待聽到後麵一句,不約而同,猛地抬頭朝沈雲毅看去。
個個眼睛發亮。
公主不會騙人的,他們下意識地想,難道是沈雲毅不行?
想起他和前妻林氏成婚多年,居然也沒有一個子嗣,一時間人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就在他們剛剛跪下去時,動靜驚動了不少人站在遠處觀看,聽到這裡,全都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難怪林氏那麼痛快地就與他和離了!這可是她辛辛苦苦伺候了多年,終於出人頭地的男人!”
“要是我守著一個不中用的男人,不用皇爺賞賜我多少銀子,隻要不損我名聲放我走,我就謝天謝地了!”
“肯定是真的!要不然林氏能一聲不吭就和離嗎?”
這些話傳到了沈雲毅的耳中,一時氣得他眼前發黑,耳朵裡嗡嗡的,胸腔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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