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廠需要一個廠房,哪怕不需要太好，但怎麼也得搭建個棚子，入了冬就會開始下雪,總不能將燒製好的磚塊對方在雪地裡。
搭建棚除了磚塊之外還需要其他材料，這些材料可以用磚塊去換。
等招了鄉親來當工人,每個月的工資也能用磚塊去抵換。
磚塊對於他們來講，可是一樣好東西。
不像白阿嬤那樣繼續重建屋子,但如果手上有磚塊的話,他們也願意將老屋修建一番,畢竟整個大隊裡最好的房子都是土瓦房,誰不想有生之年住進磚瓦房裡？
更重要的是,磚塊發到這些人手中,他們如果想買賣也不是不行,如果誰家想要修建房子不夠磚塊,可以向有磚塊的人家買,也能用物交換物,全看他們自己操作。
就算是買也是偷偷交易,蘇霖不願意被人抓到把柄,但這種私底下的交易並不是沒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讓人拿不到把柄。
所以在蘇霖的計劃裡,前期完全能將磚塊當做錢來用。
隻要廠子的手續被批下來,他們也能一邊生產一邊銷售，錢也能回到他們手中,無非就是前期困難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操辦起來。
或許是有一些風險，但說一句自信的話,他們既然有本領、有人手，還有全隊的支持，這要是還經營不起來那真的是棒槌了。
尤其是磚塊不是滯銷貨，想要賣出去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最少，對於蘇霖來講不困難。
梁隊長並沒有馬上給一個決定，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將大隊裡的人都召集過來，和他們商量起開辦製磚廠的事。
隊裡辦廠自然好，這樣一來自家人還能再大隊工作，不比在鎮上拿鐵飯碗強，而且廠裡還招工人，能由蘇知青親手指導。
學了一手好本事，以後也不用擔心吃不上飯了。
這麼好的事，當然紛紛想要報名。
然而，當聽完梁隊長說的那些，舉手報名的並沒有幾個。
“前半年不發工資？”
“不發工資，隊裡也不給工分，那豈不是白乾半年？”
“大隊長的意思是不確定這間廠子能不能辦下去？”
這一下，不少人開始退縮。
如果真的沒辦下去，那豈不是百忙了半年？這要是豐收年也就罷了，家裡少個勞動力也不怕耽誤什麼，可現在一家人都不一定能填飽肚子，又分出去一個勞動力，那家裡吃什麼呢？
“這件事不著急，給你們三天時間好好想想。”梁隊長並不擔心人選的事，反正第一批的工人人數不會太多，就算有人會遲疑，有一些人也能抓住這次的機會。
他話裡說得有些嚴重，其實對蘇知青還是有些信心。
隻不過每一件事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必須給這件事留有一些餘地，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現在說得太滿，要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蘇知青會背負很多罵名。
蘇知青這麼大義，他願意把這麼珍貴的技術教給隊裡的其他人，那他自然也得感恩，儘可能的為他掃清其他的障礙。
或許這些也算不上什麼，但已經是他竭儘所能了。
梁隊長給鄉親們三天的時間，但這三天他也沒忙著，大清早就往鎮上跑，快到夜裡才回來。
回來後聲音沙啞的都說不出話來，不用想就知道他這一趟去得有些艱難。
但即使在累，他第二天仍舊早早出了門，又是在外麵待了一整個白天，連著跑了三四趟，累是累得慌，但從他臉上時不時浮現出的笑意，顯然這件事應該辦的差不多了。
而黃支書那裡，也陸陸續續有人來報名。
這日，範善走進了辦公的小屋，想要報名。
黃支書看著他，先是皺了皺眉頭，“你想加入燒磚廠？你要知道這一加入就是半年為期限，就算廠子發展不起來也得半年，這樣一來你最少得有半年賺不到工分。”
範善點了點頭，他認真道：“我已經想好了，我存了不少糧食，足夠半年的開銷，也跟璐璐商量過，就嘗試半年，如果不行我會回來好好賺工分。”
黃支書聽得滿意，可麵上卻什麼都沒顯示出來。
說實話，當女兒說要和範知青談對象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同意，範知青的人沒得挑，摸樣周正斯斯文文，在隊裡乾活雖然算不上最好的那個，但也確實挺用心。
什麼都好，樣樣都般配，但範知青不是他們大隊的人，更不是他們省城的人，現在看不到回去的希望，不代表以後真回不去。
要結了婚又能返回城裡，黃支書並不覺得女兒一定會跟著去，就算範知青品性好，他家裡人不一定滿意有個鄉下來的兒媳婦。
可想得再多，架不住自家璐璐就是看上了人家。
好說歹說最後還是說不通，隻能讓兩人來往。
不過，這段時間觀望，黃支書對範善本人還是蠻滿意的，肯吃苦又有領導的能力，在現在更懂得把握住機會。
黃支書和梁隊長商議過，對廠子的事都有很大的把握。
但這件事他並沒有透露給範善，更沒有跟家裡人說一句，範善在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能參與進來，有一些勇氣也有一些眼見。
要他說，這種好事根本不需要猶豫，就該直接參與進來。
就算廠子最後沒經營下去也沒關係，無非就是浪費了半年的時間，要真的因為半年沒賺工分就吃不上飯，難不成隊裡真的能看著他餓死？
大不了，以後多乾些活補回來。
這次機會要是錯過，下回看到廠子做起來再想進來就難咯。
範善能把握住這個機會是他的本事，再決定之前還能和璐璐商量一下，也讓他特彆滿意。
哪怕家裡的丫頭什麼主意都給不了，但範善的態度讓他覺得是在意璐璐的，當家長怎麼可能不滿意？
“行，我會把你的名字記上去。”黃支書點了點頭，“但廠子最開始隻要十個人，能不能進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範善眼裡帶著止不住的笑意，道了謝便厲害。
雖然未來的老丈人沒提示什麼，但如果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未來老丈人怎麼可能不開口製止他？
之所以答應的這麼爽快，肯定是這件事的成功率比梁隊長說得要高。
梁家大隊不止範善這一人，對廠子抱著期望的人陸陸續續報名，最後統計一下總共有十三名。
除了一個隊裡公認的懶漢外，其他十二名全部批準進了燒磚廠。
“咱們以後也是廠裡的工人了？”
“已經迫不及待想上工了。”
“阿爺交代我了，一定要好好幫著蘇知青乾活，爭取把廠子開起來，以後有了工作，更好相看媳婦了。”
“喲，你這才多大呢，就想媳婦了？”
半大的少年抬起下巴，反懟過去，“難道你不想？”
被懟的青年憋了半天憋出一個字：“……想。”
瞬間，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來得十二名中，全都是一些小年輕。
有些是家庭沒什麼負擔，支持出來闖闖，有些是天生就有股衝勁，以前是沒有選擇，隻能和祖祖輩輩一樣，待在田地裡種植莊稼。
可現在有個選擇擺在麵前，他們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哪怕結局有可能失敗，他們也不會後悔。
就這樣，十二名小年輕以及蘇霖站在窯洞前，每個人眼裡都帶著期盼的光芒，哪怕此時的廠房什麼都沒有，就連搭建的棚子也沒，除了現成的窯洞之外，就剩下他們這麼一群充滿乾勁的工人。
開頭的條件確實很差，而且乾的活還不輕鬆。
蘇霖提前分成了三班，他和連子、鄭郡兩人每人負責四人，化作流水線的步驟，給每個人分配任務。
這麼多人一起辦公，效率特彆高，眼瞅著曬在木板上的胚越來越多。
蘇霖這邊忙碌的時候，遠在千裡之外的城裡，也有人在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