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當天晚上工作到淩晨兩點多,到酒店的時候已經臨近三點。
一早六點就要起來趕通告,柏林想了想,訂了一個五分鐘的鬨鐘,進到夢裡跟塞西爾說一聲,他要稍微睡一會,不能在夢裡多待。
他的落點難得在殿內。
柏林接過塞西爾順手遞給他的杯子喝了兩口,咂摸了兩下,甜甜的,味道有點像草莓汁。
“工作挺多,忙到這麼晚。”塞西爾對柏林的工作時間有所了解,不用柏林多說就微微點頭,“你醒過來就去睡吧,好好休息。”
柏林錘了錘自己的肩膀:“是有點累……我進來前訂了鬨鐘,跟你見一麵之後真的得回去睡會。怎麼感覺夢裡的身體比以前沉重了點?也對,心理作用,今天滿打滿算工作了十八個小時。”
他模仿鐘擺的樣子慢慢左右晃了兩下,笑起來:“你現在在我眼裡都跟來回晃一樣。”
塞西爾也笑了:“是嗎。”
柏林一本正經地點頭:“嗯,你現在正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三個人,我眼有點花了。”
下一秒,他感覺到周身像是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耳目一清。
原本熬夜加過量工作帶來的疲憊感揮之不去,哪怕柏林年紀很輕,也覺得渾身肌肉骨骼都在酸痛。然而短短一瞬的功夫,柏林明顯感覺到體力變得充沛,精神變得舒緩,疲憊一掃而空。
他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恍惚眨眨眼,微微睜大眼睛看向塞西爾:“你乾的?”
塞西爾很乾脆地承認:“嗯。”
“嗚哇。”柏-常年工作-各種連軸轉-林:“你放在遊戲裡肯定是神級輔助,能不能每天都給我補一下藍,神清氣爽!!”
聽不太懂生僻詞彙,但是隱約能明白柏林在說什麼的塞西爾偏頭:“不行。”
學習能力很強的塞西爾舉一反三,朝柏林笑了笑:“我也要’補藍’,不能每天都用。”
“哦哦。”柏林表示明白,“要有平衡嘛,我懂。”
估摸著五分鐘的時間快到了,柏林跟塞西爾簡單道彆,又吃了塞西爾桌上的幾顆小果子,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這幾天太累了,還是要多少睡兩個小時,讓身體休息一下。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塞西爾斂了笑意,看向簾子後方。
大神官慢慢走出來:“你不告訴他嗎?”
塞西爾淡淡道:“告訴他什麼?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猜到了。
柏林在這個世界的身體逐漸凝實,是基於他對柏林的感情在加深。
一旦他對柏林的感情達到無法再上升的界限,柏林大概率會永遠被留在“他的夢裡”,徹底變成這個世界的人,停止穿梭。
而那個時候,他就相當於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神殿的人已經知道塞西爾的神力恢複跟他有關,一旦他失去這一層夢境的庇護,神殿勢必會率先選擇殺了他,以防止塞西爾在未來的某一天摘掉戒指,對神殿造成威脅。
所以柏林不能被留在這個世界。
塞西爾心裡很清楚,柏林能在這個世界繼續待下去的時間不多了。
他也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做。
在此之前,塞西爾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被所謂的“命運”、縹緲的“預言”所左右。
他曾經想的是無論如何都會與所謂的預言相悖而為,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做不利於自己的決定。
柏林突然出現之前,在神殿的日子裡,塞西爾不覺得人生有什麼
值得停留的意義。
神官們為了長生竭儘所能,塞西爾隻覺得人生百年,比想象的還要漫長。
從哪一天開始覺得不一樣的呢?
柏林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地給塞西爾唱他的歌,愜意地躺在庭院的草地上曬太陽,給他展示自己最近打歌跳的舞,越跳越開心,給唯一的觀眾連續跳了好久,跳完大口喘著氣快樂地倒在草地上,眼睛亮晶晶地大笑著說早晚有一天請你來看我的演唱會。
他不是沒有煩惱的人,但他和塞西爾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如果靈魂有顏色,塞西爾的靈魂是黑白色的,柏林的靈魂就是五彩斑斕的彩虹色。
有的人見過陽光就難以忍受黑暗,塞西爾反而在想,見過陽光,黑夜也就不是純粹沒有光亮的了,還有日光反射留下的月光。
所以對那一天的到來,塞西爾並不像大神官想象的那樣,反而很是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