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暈乎乎地懵了一會兒,抬手在自己臉上捏了一把,覺得有點痛。
連續三天夢到類似的場景,每次醒來都失望落空,由不得柏林不謹慎。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柏林醒著的時候一直許同一個願望,總覺得眼前的塞西爾是湖裡那個騙猴子撈的月亮。
他又轉移目標,很冒犯地在塞西爾的注視下,鄭重地捏住了他的一小塊臉頰肉,充滿期待地小聲問他:“有沒有知覺?”
塞西爾維持著被捏住半邊臉的狀態,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柏林見對方不吭聲,下意識鬆開手,在對方臉頰上小心戳了兩下。
“這次做的夢還挺真實的……”他小聲嘟囔,又摸了摸對方的眉毛,捏了捏對方的鼻梁,就在塞西爾視線下移時,他轉而換了個方向,揉了兩把塞西爾的頭發——
嗯,比他想象的發質要硬一點誒,沒看上去那麼柔軟。
柏林突然一頓,遲疑地將指尖湊到鼻尖,一臉糾結地試著嗅了嗅。
……沒有味道!
塞西爾至少七天沒洗頭了,這個塞西爾肯定是假的,是夢!
莫名感覺到被嫌棄了的塞西爾:“……”
他默默抬手,下意識也想拽一縷自己的頭發聞一聞,摸到短發反應過來自己聞不到後,又不習慣地晃了晃頭。
嗯,短發很好,脖子支撐腦袋都變得輕鬆了。
就在柏林研究夢裡的“人形手辦”研究得不亦樂乎時,塞西爾放棄確認自己有沒有異味,按下柏林在自己腦袋上亂動的手:“柏林,你沒做夢。”
“……真的?”哪怕認定是在做夢,柏林也依然願意給對方一個機會,他點頭:“那你證明一下,我就相信。”
塞西爾默不作聲地思考了片刻,看著柏林微微偏過頭。他頂著一頭被柏林揉得亂糟糟的黑發,滿臉認真地盯著柏林看了一會兒。
就在柏林以為塞西爾放棄了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柏林意料之外的動作。
柏林感覺到肩膀一沉,上一個這樣將腦袋熟練擱在他肩頭的,是鄰居家養的那條大金毛。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環繞在他的呼吸間,這是一個自然到來不及有什麼反應的擁抱,太過自然,以至於沒有任何排斥或是抵觸感。他隔著對方有些發皺的棉質T恤,隱約感受到有力的心跳,砰砰作響。
太過猝不及防從而傻眼的柏林一動不動,腦子裡亂糟糟的,胡亂地閃過一些亂七八糟沒有邏輯的念頭:一直打營養液還能醒來就有力氣坐起來,果然是夢吧?啊,他好像也不能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來判斷……忽然不確定,夢裡的他有沒有心跳,以前的他是否有現在這樣溫熱的體溫。
閃過的很多個念頭裡,唯獨沒有推開。
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一點點,小小的、連柏林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原因的高興。
塞西爾的聲音從耳後傳來,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尋常,好像真的在給證明方法,而不是一本正
經的胡說八道。
“如果是夢,那你努力看看能不能醒吧。你不醒,我就不鬆開。”
他說話時的氣息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頸項間,柏林的耳廓像被挑釁的貓咪一樣抖了兩下,但不是因為排斥。
柏林隻覺這句話漏洞百出,每個字都有問題。他一時間思路卡殼,語言係統也出現混亂:“呃,不對,你在我的夢裡,不應該聽我的嗎?”
塞西爾抱著他的手收緊,很堅定地回答:“嗯,不聽。”
柏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莫名其妙地傻笑了一下:“……噢。”
他突然覺得塞西爾此刻真的很像鄰居家那隻大金毛。平日裡天天見時不甚熱情,後來他隔一個學期才放假回家,拎著箱子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正在院子裡散步的大金毛就興奮地朝著他直衝過來,一個飛撲。
天知道,那時柏林對大金毛久彆重逢的思念之情毫無預料、招架不住,差點被大金毛一個熱情的熊抱撞飛出去。
那時柏林滿頭霧水地抱住大金毛,揉著它的狗頭,忍不住失笑。
天天見的時候不覺得,原來分開了一段時間,大金毛會這麼想念他。
柏林陷入回憶中,無聲樂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塞西爾眼底盛著雀躍,正在為柏林沒推開他偷偷開心。他維持著平和的聲線,詢問半天沒再說話的柏林:“在想什麼?”
柏林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在想我鄰居家的大金毛。”
怎麼也沒料到這個回答的塞西爾一愣:“……大金毛?”
柏林習慣性地給塞西爾解釋:“噢,就是一種大型犬。”
塞西爾繼續茫然:“……大型犬?”
柏林在夢裡當老師已成慣性,很有耐心:“就是一種體型比較大的狗啦。”
塞西爾眼裡閃過一絲困惑:“為什麼會突然想到狗?”
柏林完全是順口回答,傻笑了一下:“因為現在的你跟它有點像啊。”
塞西爾:“……………?”
塞西爾直覺這跟他想要的回答似乎差彆有點大。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決定略過這個話題,不再深入討論。塞西爾鬆開柏林,虛按著床頭的呼叫鈴:“好了,你不信的話,我按鈴護士就會過來。見到護士,你就知道不是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