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意(二)(2 / 2)

狐媚子 白羽摘雕弓 8687 字 8個月前

“不要!”

錦雞歎了口氣:“你年歲尚小,總覺得獸態自在。等你修到了姊姊這個地步,就懂得了做人的好,以人身行人世,要比當一隻動物自在百倍。”

蘇奈捂住耳朵。

二姊姊和大姊姊一樣,腦子裡都是人人人。

明錦打扮完畢,又拿著金筆,把蘇奈翻過來,給她脖子上畫四瓣花。戳了一下那金指印:“痛嗎?”

“不痛。”

“奇也怪哉,不就是被神仙掐了下脖子,手印居然這麼久也消不掉。”野雞精替她添上三瓣,語氣羨慕,“區區一個靈山府君,有這麼大的能耐,怪不得那麼多精怪,前赴後繼地想要修仙……”

蘇奈氣得錘床:“姊姊,你不許誇他好!那草頭神,下次讓我見到,看老娘不將他那破神像砸得稀巴爛!”

明錦笑了笑,二人起身喝茶。

自孫員外納了蘇奈,這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姐姐明豔,妹妹風騷,把孫老爺完完全全地地把持住了。

明錦的日子再度春風得意,路上便感歎:“聽方如意的丫鬟說,自打見了你那次,她回去就病了。”

蘇奈忙辯解:“我可沒對她做什麼。”

“知道你沒有。”明錦笑道,“這是心病,是‘兵敗如山倒’。”

“說來,方如意也是個苦命人。對人來說,做娼妓好像是一件很恥辱的事。要麼被萬人騎,要麼做孫員外的妾,好像真的很難選呢。她嫁給孫員外,雖然免於被羞辱,但畢竟還是有些意難平……”

蘇奈的目光,眼饞地黏著廊上擦肩而過的的家丁,隻覺得爪子在發癢,可恨不能立刻動手,“我不懂,有男人還難平什麼?”

“老爺的年紀,都能當她爹了,又不像茂哥兒一樣,看著還能養養眼。何況,”野雞精殘忍地笑笑,“何況老爺現在還不喜歡她了……”

正說著話,突然從背後踱出一條黃毛大犬,“汪”地一聲叫,隻將蘇奈嚇得狐毛炸起,瞬間跳到了明錦身後:“姊姊,有狗!”

“沒事,沒事!”明錦心知狐狸怕狗,將她一擋,“不怕,這是徐姨娘養的狗。徐姨娘喜歡動物,養了許多,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給黃狗讓出道,那狗便吐著舌頭,輕快地向前跑走。

蘇奈戰戰兢兢地,看著它一路跑出了回廊,激動地吠叫起來,前爪一撲,撒著歡撲到了白衣公子膝上。

“好家夥。”這公子含笑,也不顧衣裳被狗爪印出數道黑印,蹲下身來揉它腦袋,同它嬉戲,將帽子上兩根綢帶勾到背後,側臉如白玉。

蘇奈擰起的眉,慢慢地放平。

“公子,公子。”追著狗跑過去的丫鬟立在眼前,卻不急著說正事,而是笑著搭話道:“您可算遊學回來了呀,我們大家可惦念著您呢!”

公子撫摸著犬背,也不生氣,溫柔地一笑:“嗯,爹爹和姨娘們身體好嗎?”

“都好得很呢。”丫鬟道,“對了,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老爺又娶了八姨娘和九姨娘,正叫您去大花廳拜見。”

公子聽聞,並沒有太多訝異,撣撣衣袍,無奈一笑,和順道:“等我換件衣服就去。”

“姊姊,聽說孫員外有一個兒子,可是他?”等他走了,蘇奈激動地搖晃明錦衣袖。

誰說采補不看臉了?這是她這段時日一來見過的最順眼的男人,又年輕,又俊俏,還在這院落圈出來的人圈裡,怎能輕易放過?

明錦道:“沒錯,正是茂哥兒。老爺就這一根獨苗,十分溺愛,專門請先生費心教導茂哥兒。他一年四季總在外頭遊學,不想今天回來了。”

頓了頓,見蘇奈兩眼放光,了然,不過她自己是吃過“沒氣質”的虧的,評估了一下難度,有些為難道:“茂哥兒倒也可以,不過,他是個清高讀書人……恐怕不像凡俗男人那般容易得手。以後你就知道。”

進了花廳,蘇奈和八姨娘方如意,並排坐在了椅子上,等著茂哥兒來敬茶。

方如意拖著病體,麵色如雪,時不時咳嗽一聲,二人無意中對視一眼,俱是一愣。

方如意見自己舊物閃亮亮地戴在蘇奈頭上,那新人豔如春花,自己卻如秋葉,黯然彆過頭去。

蘇奈發覺她雖然枯槁,可上次那一大團黴氣,淡得幾乎沒有了,也不知被誰帶走了……

“公子來了!”

蘇奈急忙正色,擺好一個嫵媚動人的坐姿。

孫茂今年十八歲,挑了簾子一進來,就令人眼前一亮。他一身錦袍,風度翩翩,是個帶著書卷氣的玉麵郎君。

他遵循禮數,彎腰低頭,兩手奉杯。

孫茂雖然對父親頻繁的納妾頗為無奈,可他的性子溫柔寬厚,心思純淨,對待兩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姨娘,依舊充滿尊敬,先將茶盞奉給了八姨娘方如意。

方如意一直懨懨地垂著腦袋,不曾看來人一眼,此時接過茶盞,不經意掃過孫茂的臉,忽而臉色大變。

她滿麵驚慌,又看了他一眼,似在確認,看見他纖長的睫毛,和鼻尖上一顆小痣,手劇烈地抖起來,茶潑出來大半,全潑在孫茂衣袖。

茶水滾燙,孫茂被燙得猛地抽手。

眼看茶盞滾落,讓一隻手在半空中敏捷地托了起來,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公子可有燙著了?”

一隻粉紅的帕子,輕柔地搭在他手背上,孫茂驚慌疑惑間抬頭,見接住茶杯的蘇姨娘,一雙眼睛亮亮的,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極為可憐。

不是淒慘的那個可憐,而是引人疼愛、惹人逗弄的那種可憐。

他忙收回眼神,捏住帕子胡亂擦擦,不敢再看:“多謝九姨娘。方才我沒拿穩,再、再去倒一杯。”

方如意說不出話來,冷汗順著額角向下淌。

她還沉浸於巨大的震驚中:

怎麼會這樣?前幾日無論怎麼睡,還是夜夜無夢,還在愁悶,以為再也夢不到那人,這便害了相思病……

誰知,她從未見過的繼子,和夢裡與她纏綿百次的公子,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孫茂出了門,捋開袖子,手上有一小塊淺淺的燙痕。

他拿帕子按著手,手上一痛,就想起那給他帕子人蘇姨娘,還有……古怪的方姨娘。

如果說蘇奈是朵瓊花,那方如意就是淡墨勾勒的雪梅,甚是文靜。怎麼一見到他,要用那種眼神看著他?還將茶水灑在他衣袖上,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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