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姊姊!”
“二姊姊怎麼了!”
紅毛狐狸和山貓妖連滾帶爬跳進野雞洞裡, 扒拉開稻草,卻見明錦好端端地坐在那裡,滿臉喜氣地看了過來, 皆是一頓。
苗姍姍道:“剛才可是二姊姊發出聲音?”
“哎呦, 失態失態。”明錦忙打了一下嘴,卻眉眼興奮,沒有半分赧然,合不攏嘴地朝她們招手,“都怪姊姊沒見過世麵,一時激動,不小心叫出聲來。你們靠近一些, 看這是什麼?”
“激動?”
待兩妖疑惑靠近, 明錦背過身去,將身上大氅從背後褪下,半回過一張明豔的笑臉:“瞧。”
隻見薄薄的衫子下的美人脊背上,漸透出一團光亮。
半晌, 那亮光越來越明,中間蘊護著一團小杏大小的緋色光丸,光丸表麵遍布葉脈般的銀色脈絡, 正懸在體腔內,緩緩轉動。
光芒中,苗姍姍瞪大眼睛。
此物她並不陌生。當她還是一隻普通山貓的時候, 曾見一隻大妖背後出現過這樣亮晶晶的珠子,她背後偷襲,將其挖下來一口吞了下去,方才變成了貓妖……
與此同時,明錦歡歡喜喜道:“我有妖丹了!”
“妖丹?”紅毛狐狸將尖尖的嘴巴貼上去, 仔細地瞅了半晌,“哇,原來妖丹長這個樣!”
待要好奇地拿爪子去碰,明錦卻立即將外衣披好,叫她摸了個空。
明錦告誡道:“碰不得,妖丹是神魂與靈氣結合,是我們妖精的第二顆心。若是傷了損了,修為全廢不說,性命危矣。”
“今日我們姊妹相互交好,才給你們看,平日裡不可輕示於人。你們日後若是修得妖丹,也千萬記得,護好後背。”說罷,看向苗姍姍。
山貓妖最有體會,忙點點頭,咽了口唾沫,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脊背。
蘇奈羨慕道:“二姊姊,有了妖丹,有什麼用啊?”
明錦道:“記得大姊姊以前同我講過,具體的嘛,也記不清了。總之,凡人修煉到一定境界,便可結金丹。金丹是在下丹田內,滋養出一個像嬰孩樣的氣團,叫做元嬰,待得元嬰長到了一定程度,便能脫離**凡胎而去,人便長生不老,得道飛升了。”
“可恨我們這些動物成精,天生比人類矮一頭,感悟低得很,修不成這聖嬰金丹,便隻能結成妖丹了。雖不能立地飛升,但也不差,有了妖丹,便成了大妖,離化人登仙又近了一步。不再是使法術化作人形,而是即將修得真正的人身了!”
說罷,明錦站起身來,兩臂伸開,在石洞裡款款而行,身上的佩環相撞,叮咚作響。
蘇奈的眼珠子隨著她的身影轉來轉去。
二姊姊常年混跡人間,本就是四姐妹裡最像人類的。
如今得了妖丹,步態優雅、言笑晏晏,外觀上看,分明是個穿金戴銀的俗世女子,便是同類也難以分辨。狐狸聳聳鼻子嗅了嗅,嗯,連妖氣也淡了幾分!
明錦繼續道:“此外,法力也會增強。聽大姊姊說,修得妖丹,便會感悟出一脈以往沒有的法術,也許是水係,也許是火係。至於到底感悟出什麼,因人而異,要等得了妖丹以後才知道。”
“法術使用之前,要凝神想象要攻擊的對象,就像這樣。”明錦說罷,低頭閉目,學著凡間見過的小道士一般,雙手結成蹩腳的指勢,對準野雞洞口,高喝一聲,“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道疾風擦過蘇奈腦門,“轟”地一聲,遮在洞口厚厚茅草,瞬間燃起了火苗!
紅毛狐狸和山貓哇哇大叫,上躥下跳地跑過去打滾撲火。
明錦大顯身手,方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這都不算什麼。你們若是有了此等術法,倘若再修上千八百年,修為再高一些,也許能如大姊姊一般呼風喚雨、操縱天氣也說不準。”
什麼更像人、修道成仙,對紅毛狐狸和山貓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哪像這一招放火,如此聲勢奪人,霸氣萬分?
蘇奈和苗姍姍立刻又跳又叫,團團將明錦圍住,都鬨著要修成妖丹。
山貓急匆匆道:“二姊姊,妖丹要如何修成?”
她雖然吞食過大妖的妖丹,可卻是將它嚼碎了咽進體內的。那妖丹之力雖令她成妖,卻不足以讓她再修成一顆妖丹。
“還能怎麼修成?自然是如大姊姊一般,堅持每日打坐了。”明錦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笑。
這野雞精胸無大誌,凡事不求上進,渾渾噩噩活了八百年,除了在人間享受富貴日子,彆無所求。
若不是從孫家出來,無處可去,她也不會在這鳥不拉屎的山上待這麼久;又因為冬天太冷,不願出門,她每日獨自裡在雞窩裡實在無所事事,隻能在火旁打坐修煉。
卻不曾想,老老實實打了幾天坐,修出了這顆拖了幾百年的妖丹……
明錦瞧了瞧兩個妖精妹妹崇拜的眼神,和聽聞“打坐”後扭成苦瓜的兩張臉,心道,實話不能同她們說,不然有損於長姊形象,便笑吟吟道:“你們兩個不要這幅表情。若是打坐不好,大姊姊難道是傻的,天天坐在那塊大石頭上不動彈?”
“須知我們妖精打坐修煉,是吸引靈氣從天地間分離出來,浸入身體,再與神魂結合,在下丹田凝結成一團。此過程雖比那些旁門左道慢多了,卻比你采補男人,”明錦點了點蘇奈的腦門,又點了點苗姍姍,“還有你吃人挖腦子,都要來得安全。”
“隻是吸到一定階段,可能會生出障念阻攔,不過都是些幻境罷了。像大姊姊那樣把腦袋在石柱子上撞兩下,及時撞清醒了,破掉了幻境,就能進一步積累靈氣,積累到一定地步,便可有妖丹了,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蘇奈和苗姍姍聽得合不攏口,蘇奈又問道:“二姊姊,妖丹練成的時候,有什麼感覺嗎?”
“這個嘛。”明錦回憶了一下,“我看到了一隻長尾巴、五顏六色的鳥走過來,猛然拍翅膀飛起來,撞進我胸口,再一低頭,便發現自己結成妖丹了!”
苗姍姍仔細聽著,眼裡露出羨慕憧憬之色,蘇奈卻神色一凝,拿爪子撓了撓臉。
嗯?這描述……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
她想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來了!
當時,她季先生的那間小屋裡背詩。
背著背著,便仿佛進到了書裡,上天入海飛了許久,隨後,便見得一片純白,一隻火紅的狐影團成一團,朝她撞過來。
當時那場景,同二姊姊所說極為相似,隻是裡麵的動物不大一樣。
再一想,卻有了答案。她瞧見的是狐,那是因為她是狐狸精;二姊姊看見的是五色野雞,可是因為她自己是一隻野雞精?
蘇奈的心狂跳起來,難不成,她也……
不不,不可能。
她馬上晃了晃腦袋,搖碎這剛冒出來的想法。
她身為狐狸精,一個男人都沒采補到就算了,就連打坐都沒好好打過一天,怎麼可能會有妖丹呢?
蘇奈從明錦那裡出來,和苗姍姍分彆,跳進狐狸洞,封上洞口。呆呆坐在地上想了想,忽然化作人形,解開衣裳看了看自己胸口,又扭曲地摸了摸背後。
摸了半天,連個妖丹的影子都沒摸到,蘇奈妖嬈地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在地上野蠻地打了幾個滾,臉頰貼著地歎了口氣。
滾到了牆邊,瞥見牆根下的一排頭骨前,蘇奈眼珠子轉了轉,心道,反正無聊,玩一玩也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