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章淡淡地點點頭,跟著一名使者進了大院,迎麵就是扶疏的花木,儘管是冬日,園中依舊蒼翠如春,小徑兩旁以樹木巧妙地隔出許多石桌亭台,有不少文人學士三兩成群在各處下棋談天,間或發出一陣笑聲。
使者領著楚章往裡走了好一會兒,閒談的士人也慢慢稀疏,眼前的景色愈發清幽,直走到一處精心雕琢的石桌旁,他才停下了步子。
石桌旁隻坐著一個青年,身形挺拔,滿臉意氣風發,眉宇間都是熾烈的驕傲之色,眼神明亮野心勃勃,一身皇子常服穿的張揚極了,見到楚章,笑嗬嗬地招手:“定南公,來這裡。”
楚章彎腰行禮,被二皇子一把托住:“唉,都不是外人,行什麼禮。你母親與我母妃是莫逆之交,我們自然也應是摯友,何況你是我皇兄之子,我們還有個叔侄的名頭——”
他嘴裡說著這話,眼神不動聲色地打量楚章的神情,果然見楚章在聽到後半句話時僵硬了一下,滿意地笑了笑,嘴上還故作失言地頓了一下:“哎——不該提這個的,來來來,坐!”
楚章默不作聲地被他引著在他對麵坐下了,邵天桓親手替他斟了一杯茶,笑著說:“早就聽聞你進京的事,一直沒機會和你見一麵,這不,我連見麵禮都備好了,總算能給你了!”
說著,他朝身後一擺手,馬上就有使者捧著一隻半臂長的木匣子走了上來,彎腰將木匣子高舉過頭。
楚章驚疑不定地看看二皇子,對方則大方地朝他示意:“打開看看,不喜歡就換一件!”
楚章依言伸手開啟了那隻匣子,一看見裡麵的東西就驚駭的屏住了呼吸。
那裡麵是一振擺放在紅色軟綢布上的短劍,劍的樣式有些獨特,呈微微彎曲的弧形,劍鞘上鑲嵌著細碎的猩紅寶石,劍柄上還飾有珍珠盤結的火紅穗帶。
這柄短劍樣式華麗,但看起來是女子所用,實在不應該送給楚章,二皇子卻像是沒有發現這點一樣,胸有成竹地坐在一旁。
楚章直直盯著那柄短劍,深吸了一口氣:“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邵天桓攤手:“哪有什麼意思?你們南疆十六部的國劍,難道不應該交由皇室中人保管嗎?”
楚章緊緊抿著嘴唇,半晌才嘶啞著聲音:“這本是母親的東西,您物歸原主,也該交給母親,或者給我的妹妹。”
按照南疆女子繼位的傳統,王權象征的國劍,的確該交給女王或是其繼承人,總之這麼說也不應該給楚章才對。
邵天桓歎口氣:“你不喜歡?”
楚章沒有說話,垂著眼睛仿佛在內心做著激烈鬥爭。
邵天桓於是加了把火:“我一直覺得,你們南疆女子繼位的傳統實在不合情理,世間本就應以男子為尊,我也聽到過不少誇獎你聰穎的傳聞,可是你在南疆卻被女人壓得死死的,難道你就不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麼?”
他滿意地看到楚章的眼神隨著他的話語亮了起來。
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崽子,翻過年也才十五,好騙得很。
楚章看了看匣子裡的短劍,又看看邵天桓,眼裡的神采很快熄滅下去:“可是……南疆已經……”
邵天桓擺擺手,壓低聲音:“這你就不懂了,南疆距大魏這麼遠,父皇對此地本就不甚熱衷,連官員都不願意前去,要再劃出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皇兄一直堅持南疆應由大魏掌控,但我卻不覺得,你們在那裡生活的好好的,天高地遠,我們何必鬨得不愉快呢?如果我在父皇那個位置,我就會讓你們重新回去,南疆的還是南疆,大魏的還是大魏,你覺得呢?”
他這話幾乎是□□裸地把自己的念頭翻了出來,眼神亦如餓狼般盯緊了楚章。
楚章像是被嚇到了,往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慌失措:“殿下,您是要……”
邵天桓卻笑起來:“哎呀,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是和你談談另一條更好的路而已。你覺得怎麼樣?這把劍,滿意嗎?”
楚章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猶豫不定地想了想,最終一咬牙:“殿下,我聽您的!”
邵天桓大笑起來,拍了拍楚章的肩膀:“好!”
東宮內部被他那個病癆鬼皇兄管的極嚴,他一直插不進人去,這下有了個內應,對付那個病癆鬼還不是手到擒來!
邵天桓誌得意滿地笑著,楚章也在一邊跟著微微地笑,仿佛是因為驟然得了這天大的好事而滿心激動,麵頰一片緋紅,他嘴裡含著滾燙的毒液,心口灼燒著陰寒的火焰,恨不得撲上去咬死麵前的二皇子,但是臉上卻隻是含蓄羞怯地笑。
兩個各自心懷鬼胎的家夥好像瞬間就成了多年的至交,一口一個桓兄章弟喊的不亦樂乎。
等楚章抱著木匣子離開了,二皇子才收斂了笑容,冷笑一聲:“蠢貨。”
而同一時間,走出園子的楚章回頭看這座龐大富麗的莊園,在心裡也罵了一句:“白癡!”
作者有話要說:這卷的主要人物都出來了,我寫文真的不知不覺就會寫好多……鋪墊差不多了,下麵開始推進情節。不要吝嗇你們的評論啊寶貝!營養液也請不要大意地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