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十)(1 / 2)

天道無所畏懼 大葉子酒 7457 字 10個月前

魔域的君主絲毫沒有收斂自己身上澎湃的魔氣,相反,他幾乎是刻意地、毫無顧忌地釋放著力量,尖刀一樣的魔氣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就以他為中心一圈圈衝擊開來,無形的氣浪猛然推開,比冰錐更尖利、比暴風更凶狠的魔氣毫不留情地紮進所有魔族的身體,瞬間就穿透了他們的身軀,狠辣地攪碎了接觸到的所有血肉骨骼。

色澤暗沉的血迸濺出來,殘肢落地,一些實力稍弱一些的魔物連求饒的話都沒能說出口就被碾碎當場,隻在原地留下一蓬濺/射狀的血跡,其餘的魔族有的從肩膀開始被撕裂下一半軀體,運氣好些的隻失去了手腳等零件。

魔尊雖然問了話,卻壓根沒有要立刻聽回答的意思,尖銳如刀的魔氣收攏平息一些後,他才垂著眼睛看那些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幸存者們。

魔族的生命力強悍得恐怖,他這次出手甚至稱不上是屠戮,不過是些微的懲罰而已。

但是在魔族以外的人看起來已經足夠殘酷暴戾。

整個大堂內,除了站著的鳴雪,就隻剩下了坐在椅子上的荼嬰。

荼嬰一隻手死死掐著桌子邊緣才穩住了自己的身軀,指尖用力到陷入了木質的桌麵,泛出了用力過度的青白。

——在那個膽大包天的魔物頭顱落地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妙,下意識地站起來想跑,但是在他心中浮起這個念頭的同一時間,一道目光淡淡地落在了他身上。

那道目光仿佛嗜血的恐怖凶獸,平靜的皮囊下束縛著非人的殘酷血腥本質,被這道目光盯上的荼嬰渾身僵硬,他根本動彈不得,連稍微挪動一下頭都做不到。

荼嬰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從那洶湧魔氣撕裂了所有魔族卻獨獨繞過他開始……或許在更前麵,從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開始,他就已經被發現了,又或者,從那個魔族說的話被魔尊聽見之前?

畢竟,高高在上的魔尊怎麼可能這麼恰好地,正好選擇了這間平平無奇的酒肆?

跪趴在地上的魔族們瑟瑟發抖地蜷縮著身體,努力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降低再降低,連身上被活活撕裂肢體的痛苦都顧不得了,隻希望自己能不被那位暴君看見。

玄衣長發的魔尊慢慢走進來,在滿地血汙之間站定,眉眼冷凝,烏黑的眼珠輕輕轉了一圈,矜貴傲慢:“本尊有沒有說過,魔域裡,不允許出現評論太素劍宗宗主的話?”

“——一個字,都不許。”他一字一頓地說,語氣裡都是含而不露的怒意,“你們有什麼資格,評價他?”

伏在地上的魔族們顫栗著一句話都不敢說,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已經將他們死死淹沒了,修真者既順天而行又逆天破命,這些能在魔界活到現在的魔族更是從無數廝殺裡衝出來的,他們敢凶狠地拖著要殺自己的人一命換一命,但是這樣的勇氣,在眼前這位魔尊麵前,全部化成了灰燼。

這些在修仙者麵前殘暴嗜殺的魔修們,此刻連抬頭都不敢。

鳴雪往前踱了幾步,玄色的長袍上金線織就的紋路如波濤起伏,反射出粼粼的淺光,他走了幾步,最終在一張桌子前停下,居高臨下地望著桌後一動不動僵硬似雕塑的人。

淺灰色鬥篷籠住那人上下,大大的兜帽垂在臉前,擋住了他大部分容貌,隻能看見他右手死死掐在桌沿,用力得指甲裡都滲出了血絲。

“害怕?”

鳴雪看著他:“跑的倒是快,本尊不過閉了個關,轉頭你就沒了,整個魔宮的人都看不住你,看來這批也都是廢物,該殺了。”

荼嬰的手一抖,又驚又怒地抬頭,烏黑的瞳孔裡滿是熾熱的憤怒,過了半晌,他抿著嘴露出了一絲冷笑:“堂堂魔尊,也隻會遷怒嗎,懦夫行徑。”

他的話一出口,當即就有兩個魔修咕咚一頭栽倒在了地板上——他們是被活活嚇暈過去的。

剩下的人也眼前一黑,看來這回小命休矣!

不過在被魔尊殺掉泄憤之前,必須得看看那個敢於口出狂言的家夥長什麼模樣,至少能在死透前狠狠咒罵他一頓!

然而魔尊卻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將那個敢於出言冒犯的人弄死,反倒笑了一下似的:“你很生氣?故意惹怒本尊,你是在求死嗎?”

荼嬰隻是冷冷瞧他,眼中的少年銳氣絲毫不怯,直直地逼視著鳴雪充滿壓迫力的視線。

“怎麼,做本尊的弟子,你很不甘願?不甘願到寧願去死?”鳴雪看著他。

荼嬰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先前那種顫栗與恐懼統統在將死的壓力下化成了近乎瘋狂的直率勇氣:“修道修仙!誰願為魔?!嗜血殘暴,不配為人!”

鳴雪壓著眉眼,神情沉沉,半晌後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哦——”

他有些喜悅似的說:“本尊懂了,你想拜入昆侖太素劍宗,你想拜在他的門下是不是?你崇敬他,仰慕他,你想靠近他,你想在他身旁……”

他像個孩子一樣懷著隱秘又好奇的探究欲看著荼嬰的眼睛,仿佛要深深看進荼嬰最深處的心底,而後他忽然勾起嘴角一笑。

這個笑容看起來很奇妙,那張暴戾倨傲的臉一瞬間竟然脫胎換骨似的,盈起溫柔疏離的仙氣,眉梢含著冰霜似的冷淡的平和,如同仙人垂眸,憐憫地望著山河萬裡,荼嬰的瞳孔一縮——

暴戾的魔尊露出這個笑容時,竟然和那位昆侖山巔的劍主一模一樣!

這種恐怖感簡直不能用語言表述,魔域裡殺人無數滿手血腥的魔尊竟然和雲巔長風之上護佑萬民的仙尊重合了!

不是簡單的容貌一樣,而是連那種骨子裡的氣質都一模一樣,這簡直……太可怕了!

荼嬰的脊背上不知為何泛起了層層冷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隻覺得自己仿佛窺見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鳴雪朝他這麼笑著,聲音壓得極低極低,仿佛耳語一般:“是不是很像?這麼多年啊……我就算靠著想象,也能想出他的樣子,我應該是離他最近的人,但是那些人卻不讓我靠近他……”

“那你,憑什麼能站在他身邊?”

他最後一句話低到荼嬰都快要聽不見,裡麵扭曲的執念像厚重的淤泥一樣快要將荼嬰的呼吸掐死。

荼嬰此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整個人像是要被那雙眼睛裡的東西溺斃。

鳴雪嘴角含著惡劣如頑童的笑意:“你想你哥哥麼?”

荼嬰聞言一怔,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有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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