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一)(1 / 2)

天道無所畏懼 大葉子酒 9265 字 10個月前

若論起避世,巫族和妖族大概是將此道發揮到登峰造極的境地了,妖族本身開智就難,修煉更是難,大多數妖族都習慣了聚族而居,將自己圈在一個小範圍內,不和外界交流。

而統領妖族的妖皇乾脆數千年如一日地住在海裡,修士們隻是隱約知道這位妖皇的真身是海族,其他的關於他的信息就是一問三不知了,甚至連這位妖皇的性彆都沒人知道。

相比之下,巫族雖然避世,卻明顯比妖族要活潑開朗得多了。

巫族也是聚族而居的典範,他們人口不多,繁衍了上萬年還是穩定在數萬人的水平上,不多也不少,這些人居住在大陸地勢最高的地方——極東之地,據說是因為那裡離星空最近。

極東之地的危樓,由精通機關之術的巫族人一手建造,能容納數萬人居住生活的龐大建築,在數千裡外都能看見這座高樓的模樣,所有人都知道危樓上住著一位天上人,溝通星辰日月,能見萬物千年軌跡,在世人的口口相傳中,這位巫主簡直已經被神化了。

尤勾拎著裙擺蹦蹦跳跳地下樓,並攏雙腳,在樓梯上一級一級往下跳,像個小孩兒一樣,有活潑愛鬨的小孩就跟在她後麵嘻嘻哈哈地和她一起往下跳,活像是樓梯上掛了一串兔子。

“尤勾姐姐!大祭司大人今天會下來玩不?”跟在她後麵的一個小姑娘甜甜地問。

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都是不諳世事的純真,臉蛋紅撲撲的,可憐可愛極了,當然前提是要忽略她手裡拎著的一條三角頭的劇毒長蛇。

尤勾轉頭,笑眯眯地大力呼嚕了一把小姑娘的頭發,把自己身上的銀飾甩得叮當作響:“大祭司還莫醒嘞,下次再拉著大祭司殿下霍酒,老娘把你滴蛇蛇都做成鐵板燒燒哦。”

被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嚇唬了一通,小姑娘也沒有要哭的樣子,她嫌棄地看著尤勾:“你兒豁,奏會嚇唬小娃娃,莫得卵用哦。”

尤勾兩根手指往她臉上一撓:“你小娃娃?你小娃娃你叫我姐姐!”

小姑娘靈活地往後一仰,活像是身體裡沒有骨頭一樣,從尤勾手下躲過,笑嘻嘻地看她:“不是你說嘞,叫你奶奶你嫌老,要小娃兒都叫你姐姐。”

尤勾反手就抓住了那條蛇的尾巴:“阿幼桑!”

被抓住尾巴後那條蛇就跟死了一樣,硬邦邦地拉成一長條僵在半空,過了半晌,好像投降了似的,蛇頭艱難地轉了個方向看向尤勾:“好咯好咯,放開老娘滴尾巴巴兒,不鬨咯。”

尤勾放開蛇尾,那條蛇蜷曲了身體,遊走著盤在了小姑娘脖頸上,安分地將頭搭在她肩頭,把自己做成一條人畜無害的裝飾品,閉上了眼睛。

在蛇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小姑娘仿佛被驟然注入了靈氣,她甩了甩手,長出一口氣,忙碌地揉揉腿又揉揉手,隨著哢吧哢吧骨頭連綿不絕的脆響,她的身體慢慢地被拉長,孩子稚嫩平板的身軀被拉出了纖細曼妙的弧度,修長晶瑩的雪白臂膀往儲物戒裡一撈,拎出一件男式的深紫色長袍,隨意往身上一裹。

出現在尤勾麵前的,就是一個和她差不多高的漂亮女子,眉目帶點野性的俊美,紅唇烏發,有著一雙修長的腿和纖細的腰肢,脖頸仿佛天鵝般優雅,那身長袍相較於她的身高有些長,寬鬆地搭在她肩上,柔軟的布料泛著星辰一樣的珠光,邊緣厚厚地繡了幾寸繁複的紋路,優雅端莊,透著一股與她格格不入的氣息。

尤勾瞪大了眼睛,手指往前一伸,指著她:“你你你你!!!”

阿幼桑抬著下巴,模樣驕傲漂亮:“咋?”

沒等尤勾說話,之前那幾個跟在她們身後蹦蹦跳跳的小孩兒就探出了腦袋,為首的小男孩頭上紮了個啾啾,用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眼神的眼神盯著阿幼桑:“阿幼桑又偷大祭司的衣服咯。”

阿幼桑理直氣壯地回瞪他:“什麼叫偷!就是拿一下的事情叫偷嗎?我問了大人的咯!他默認的!”

尤勾氣到爆炸,跳起來就要去抓那件外袍:“放屁!你肯定是趁著大祭司喝醉的時候問的!”

小孩兒們將敬仰的視線投向了尤勾。

哇,尤勾姐姐看起來是氣狠了哦,居然說出了這麼標準的一句官話!

阿幼桑跳起來躲開尤勾的手,緊緊抓著袍子蹬蹬蹬跳上樓梯,在平台上對著快氣瘋了的尤勾吐舌頭:“略略略,抓不著哦。”

“啊啊啊啊啊!阿幼桑!!!”

尤勾抄起一個小孩兒,像是扔標槍一樣淩空朝著阿幼桑投射了出去:“給老娘脫衣服!”

小孩兒被抓起來扔出去也不慌,嘴裡發出高興極了的叫聲,張開雙臂飛向阿幼桑,沒被抓起來的小孩兒們飽含遺憾地歎息:“哎喲這次沒輪到哦……”

“下次下次,下次總能輪到了。”

“我也想飛飛嘛……”

一群小孩兒嘰嘰咕咕地說著,尤勾擼起袖子就向阿幼桑追去,阿幼桑手臂下麵夾著那個飛過去的小孩,笑嘻嘻地衝尤勾做了個鬼臉,腳底抹油鑽進了層層移動變化的長廊裡。

危樓機關變化莫測,很可能上一刻還在的樓梯下一刻就會移動到彆的地方去,不是居住在危樓的巫族人,闖入者連二樓都走不到就會掉進某些極度危險的地方。

阿幼桑帶著小孩兒站在懸梯上上升,尤勾站在下麵整張臉都青了。

有路過的巫族婦女看見這一幕,手裡還挎著菜籃,就笑眯眯地問從身邊上升的阿幼桑:“又和尤勾大人玩了?哎呀——這不是大祭司大人的衣服哦?我記得的嘞,這邊這幾條還是我繡的咯。”

巫主受巫族每一個人的愛戴,他們不遺餘力地為巫主奉上一切,關心他愛他如他們的孩子、他們的父親、他們的神明。

阿幼桑朝她招手:“嬸兒,午飯吃啥子哦?”

眉目尚且年輕秀麗就被叫做嬸兒的女人麵不改色,舉起籃子給她看:“還是那些,你叔愛吃,吃幾百年也不膩……衣服彆弄壞咯,記得洗乾淨送回去哦,你洗不來送給我洗。”

阿幼桑大聲應了一句,人影已經隨著懸梯不見了。

巫族的氛圍極其融洽,就像是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家庭,巫主是他們的族長,其餘的人都是叔叔嬸嬸哥哥姐姐,走到哪裡都不愁沒有飯吃——簡直團結得可怕。

懸梯上浮到聽不見尤勾聲音的地方,阿幼桑把隨身掛件摘下來放到回廊上:“回家去,你爹爹娘娘找你咯。”

小孩兒抱著阿幼桑的大腿膩歪了一陣子,戀戀不舍地鬆開手:“阿幼桑姐姐,大人上次說要來我家玩,啥時候來嘛。”

阿幼桑拍拍他圓圓的腦瓜,敷衍極了:“嗨呀,下次嘛就是下次,說不得明天就是咯,小娃娃想楞個多要英年早禿哦。”

丟下傻乎乎驚了一跳在摸自己頭頂的小孩,阿幼桑輕快地跳上一旁的浮梯,隨著瘋狂加速的浮梯一路上升。

她身上還裹著巫主的外袍沒打算脫,因為衣服拖地有些麻煩,她索性把袖子繞過肩膀給自己紮出了一條有些性感的短裙,漂亮的肩膀和鎖骨露出來,下擺則掖入腰間,展示出弧度優美的小腿曲線。

她這打扮在外界算得上是標新立異大約還能嚇死幾個人,但在危樓裡,來往的男男女女們對此熟視無睹——露個肩膀小腿算啥子哦,他們可是見過世麵滴,開宴會地時候,男娃兒都是不許穿上衣的,憑啥不讓女娃兒脫哦。

——可惜大祭司大人身體不好,脫了衣服就要生病,不然也要一起來滴嘛。

阿幼桑穿著這套現改出來的短裙,大大方方地一路飛上去,危樓頂部開啟的穹頂灑下了明亮的月光,每一層樓都彈出了無數麵小鏡子,它們分散在各個不同的地方,經過精密的計算,反射著這點月光,將整棟龐大的危樓映照得如同白晝。

隻是這白晝更加靜謐,有著淡淡的冷清的溫柔。

浮梯飛到了二百多層就停下了,居住在這一層的人很少,有人打開窗往外看了一眼,見是阿幼桑,又啪嗒一聲合上了窗戶。

阿幼桑沒有在意他們,在自己的儲物袋裡掏了幾下,摸出一顆淺紫色的靈珠來,嵌進浮梯的一個小口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