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四)(1 / 2)

天道無所畏懼 大葉子酒 7534 字 10個月前

巨大的貝殼被麵目猙獰凶惡的海獸小心翼翼地托在脊背上,妖皇玉神動了動腿,換了個姿勢,歪頭瞅著上方兩個身長玉立的人類青年:“怎麼,問你們一句話就這麼難回答?”

荼嬰脊背上的寒毛像是過了電一樣,幾乎是本能地抬手招出長刀橫在了荼兆身前。

他的刀剛剛提起,一道無形的鋒刃就劃破了空氣撞上了刀刃,半空中金鐵之聲乍響,四散的水花迸濺開來,荼嬰繃緊了一張臉,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那一道快的他差點沒看清的東西,竟然是玉神隨手射出的一道水刃。

作為水刃的針對者,荼兆倒是從頭到尾顏色未改,大袖在狂風暴雨中翻卷,身軀巋然直立不動不搖,好似天地翻轉間一根定海神針戳在當中。

“好膽識。”玉神收攏一雙纖纖玉手,搭在腹部,不鹹不淡地讚美了一聲,“不過現今的修真界這麼寬容了?一仙一魔,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並肩而立,不怕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嗎?”

荼兆平心靜氣道:“仙魔不兩立已是多年前的舊事,妖皇陛下沉睡多年,不知世事幾經變幻也是正常。在下此番前來,是為解決陛下初醒引起的天象變動,還請陛下諒解。”

玉神笑起來:“小崽子,你是哪家的娃娃?現在主事的是誰?竟然隻派了你們倆來和我說這事,他們是和你們有仇嗎?”

她絲毫不認為自己凶戾的名聲有什麼不好,大大方方地將這事給說了出來。

荼兆斂袖頷首為禮:“太素劍宗代宗主荼兆。”

玉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點:“太素劍宗的?那他呢?”

身嬌體軟的美人將視線落在了荼嬰身上:“血脈雙子,怎麼一個修了仙,一個入了魔?”

荼嬰冷冷地自報家門:“魔宮,荼嬰。”

殷紅的嘴唇慢慢地彎起來,玉神懶懶地用手攏了一下落到臂彎的衣衫,隨意一借力,輕飄飄地站起來,一腳便踏出了那隻瑩潤的大貝殼。

暗沉發灰的天穹下,如火的長綢飛卷在風中,長至腳踝的黑發與紅衣纏繞在一起,如神女蹈風踏月而來,自空中升騰起一束熊熊烈火。

絕豔的美人勾起精雕細琢的紅唇,眉心一尾玲瓏魚描著金色的細邊,栩栩如生,隻是隨意當空一站,便有了冠絕天下的風采。

“太素劍宗,老熟人了啊……”龍魚化身的妖皇娓娓動聽地歎息一聲,素手插入巨浪中,慢慢攪動兩下,拔出一柄流漾著淺藍海水的長劍,長劍隨著出水的長度凝聚鋒刃,在末尾收束出一道狠戾毒辣的深深血槽,由水凝就的劍體仍舊往複流動著,美不勝收。

而直到玉神抬手這一刻,荼嬰荼兆才看見她手腕上垂落的兩道長長鎖鏈,烏沉沉不反射一點光線,像是能吞吃掉所有投注其中的光芒,束縛住麵前纖細的美人,將她身上那種弱不禁風的氣質襯得更加鮮明。

不僅如此,粗大的鐵鏈與窈窕豔麗的美人……這樣的對比仿佛是紅袖帳中香裡那一痕雪白的足尖,或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綾羅綢緞下一截素白如玉的頸部肌膚,總能惹人浮想聯翩,在極致的粗暴蠻橫中尋求令人顫栗的一絲情/欲痕跡。

是誰給妖皇鎖上了這樣的鐵鏈?

是誰能禁錮住海中最嗜血的凶獸?

荼兆敏銳地看見,那束住妖皇手腕的鐵環下,還密密實實地裹了一層錦緞,像是怕磨破了女子晶瑩的肌膚一般——明明自龍魚化形而來的妖皇有著不輸於靈器的強悍防禦,這種行為簡直可以說是多此一舉。

正是這種多此一舉,給了荼兆莫名怪異的感覺。

他們的視線被妖皇輕而易舉地捕捉到,明豔的美人輕輕旋轉手腕,鐵鏈互相撞擊發出叮叮聲響,她低低笑起來,聲音依舊如纏綿耳語,穿透風雨遞到他們耳邊,撩撥起一陣火燒般的酥麻:“上古隕鐵,火燒不融,刀劈不裂,正是拜你太素劍宗的好宗主所賜——啊,我都忘了,他最是厭惡魔族,既然現今仙魔融洽,想必他應該已經死了吧?”

神女立在暴雨中大笑起來:“死的好!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惜不能親手拆出他的頭骨做酒器!”

這話實在是說得大逆不道,作為太素劍宗門人,荼兆無論如何不能坐視宗主被這般侮辱,儘管他不知道那位束縛住妖皇的宗主是誰,但是算一算時間……

應該是師尊的師爺那一輩了吧?那就是他的師祖,萬年前縱橫七界的劍道奇才元昇君,身死道消於飛升的九重雷劫下。

不過鎮住妖皇是多麼大的功績啊,為什麼宗門內沒有一點關於這事的記錄呢?

荼兆沒有多想,打斷了玉神的話:“師祖身死道消多年,身後清名不容毀損,妖皇若不慎言,荼兆敢情一戰!”

玉神眯起眼睛,像是一隻被雨打濕了華貴皮毛的貓兒,細細地打量著荼兆,琉璃似的眼珠裡泛著清透奇異的光彩:“清名?我有哪一句話說得不對麼?小崽子,你們這種偽善,都是一脈相承的嗎?”

問話猶帶尾音,三尺青鋒隨心落入掌中,荼兆猛地抬手揮劍,方才還站在數百尺之外的妖皇已經出現在他麵前,海水凝就的長劍被荼兆的劍鋒死死抵住,那張芙蓉牡丹般華美的麵容與他相隔不過數寸,荼兆甚至能看清對方伶仃似蝶翼的纖長睫毛。

“好身法,”玉神耳語般地在荼兆耳邊喃喃輕語,下一秒便被荼兆發力一掌推出,妖皇腰肢擰出了一個柔軟可怕的角度,從中直直對半後折,避開了這股掌風,長劍反手削向荼兆脖頸。

這一劍被荼嬰的長刀挑開,玉神眉梢一動,似笑非笑:“哎呀,你們也玩二打一嗎?我可是纖纖弱質的女子啊。”

荼兆麵不改色,避開這位“纖纖弱質的女子”毒辣鋒利的劍刃,淡淡道:“陛下說笑了,世上誰不知道龍魚的威名。”

雙子心意相通,攻守之勢渾然一體,妖皇功力被鐵鏈束縛了不少,幾番換手下來,竟然沒能占到一點便宜。

玉神身形疾退,獵獵紅衣舒展在風裡,逶迤而下的紅綢直直落到了海麵,與手腕腳踝上的鐵鏈絞纏不清:“龍魚又怎麼了,龍魚就不會死了嗎?”

她聲音裡帶笑:“我可是世上最後的龍魚了,你們就不珍惜一下我嗎?”

荼兆簡直要被這無理取鬨的話氣笑了。

你為什麼是世上最後的龍魚你心裡沒點數麼,小部分龍魚是嗜殺成性,在屠戮彆的物種時被圍攻死的,大部分龍魚是在和同族廝殺時被同族弄死的。

簡而言之,龍魚這一族到了隻剩下一條的地步,完全是你們自己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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