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煉倒吸一口涼氣。
他儘量偏側身子, 讓自己在神棍麵前“隱形”,也示意了一下孟千姿:神棍的意識正界於模糊和清醒之間,現在看到的和聽到的, 對他來說都會是提示和引導——要麼繼續渾噩,要麼逐漸清醒。
孟千姿會意, 也不動聲色地往旁側挪開了些, 同時甩了江鵲橋一記眼刀。
江鵲橋的腦袋立刻耷拉下來,蜷縮在原地, 一動不動。
神棍壓根沒看到周圍還有彆人, 他眼裡隻有那條冰龍。
他坐起身子,一臉滿足地看那條冰龍,那眼神,仿佛在看什麼生平傑作,看著看著,就嘿嘿笑起來。
孟千姿頭皮發麻:老實人發起瘋來,可比瘋子撒潑要可怕多了。
就聽神棍喃喃:“好啦, 可以了, 就這樣了。”
邊說邊爬了起來, 因為頭還暈著,腳下虛浮, 身子直打趔趄,他自己渾然不覺,隻念叨著:“可以了,走了。”
眼見神棍轉身, 江煉一個貓腰,避開神棍目光,瞬間閃到了他身後,江鵲橋也精神抖擻,攆一條江煉腳跟、一溜疾跑,至於孟千姿,她本來就是坐在地上的,壓根沒進神棍的視線範圍。
神棍還在低聲地、絮絮念叨:“一塊骨頭、一塊皮都不能剩下,燒掉,都得燒掉。”
他向著一側的山壁走去。
這話沒頭沒尾,孟千姿被勾得心癢癢,幾次想搭茬問話,又忍住了,一來怕驚了神棍,他一旦清醒,可就什麼線索都沒了;二來是她聽到了神棍的那句“走了”……
統共這麼大點地方,江煉摸索了那麼久都沒頭緒,神棍要怎麼“走”呢?
她有點緊張,呼吸都放輕了好多。
她看到,神棍走到山壁近前,高高抬起左手,像是要跟誰打招呼,但才剛揮了兩下,就撲通一聲摔坐到了地上。
過了會,他拿手撐著腦袋,嘴裡啊呦個不停,抬起頭時,眉頭擰得兩隻眼都成了往中央挑高的斜三角,說了句:“怎麼這麼累呢?”
這是清醒了,孟千姿氣定神閒地回了句:“爬上爬下的,誰不是又困又累啊?”
是嗎?神棍半信半疑,忽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要給我看東西嗎?我怎麼坐到這來了?”
孟千姿說:“對啊,我讓你看看那兒有沒有門,你就過去了,然後腳下一絆,跌坐在那兒了……你怎麼跌一跤,就跟跌失憶似的?”
我的媽呀,江煉沒孟千姿這種瞎話張口就來的本事,又怕表情會暴露,隻能偏轉了臉,裝著逗江鵲橋玩兒。
神棍半張了嘴,半天應不上話,過了會才喃喃:“真老了,這腦子都開始不記事了。”
……
依著孟千姿的意思,還想故技重施,江煉沒讓:這種事兒,本來就是碰運氣,有頭遭沒二回的,而且,神棍暈了一次,這智商明顯下降了,再來一次,怕是吃不消。
他走到那片山壁前,又叩又敲,還把耳朵貼上去聽聲,過了會,遲疑著舉起左手,學著神棍剛才的樣子,衝著山壁招手。
神棍奇道:“小煉煉,你這是乾什麼,癔症了嗎?”
江煉縮回手,若有所思。
孟千姿一條道走到黑,就認定神棍了:“彆白費功夫了,照我說,不如再來一次,反正也不疼。”
江煉問了句:“千姿,當你看到‘門左尋手’這幾個字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孟千姿說:“先找門,再找手啊。”
“你覺得是哪扇門?”
“投影的那扇光門啊,那扇門邊確實也有石手,但是我碰都沒碰到,就下來了。”
江煉搖頭:“不對,‘門內見門,門左尋手’,一共三個門字,很多人都會以為,有兩扇門,第二第三是同一扇門——其實,指的應該是三扇不同的門。”
他一一點數:“第一道門,是段太婆刻了字的那扇;第二道門,是投影的光門,是你叩的門,也是你進到這兒的門;第三道門,是你從這兒出去的門。進和出,不是一扇門。”
這話有點拗口,孟千姿頗琢磨了一陣子。
明白了,第二道門之後,要下九階,如果那扇門就是出口,就意味著出去之前,還要“上九階”。
但閻羅大概率是從這石台上走的,也就是說,確實還有第三道門。
這第三道門,會在哪呢?孟千姿皺起眉頭,四下環顧:“總得有個門的樣子吧,人家第一道和第二道,一看就知道是個門。”
江煉示意了一下麵前的山壁:“神棍已經幫我們找出來了,應該就是這兒。”
神棍茫然:“我找的?”
江煉沒搭理他,繼續往下說:“咱們之所以不覺得這是個‘門’,是因為對比閻羅,我們少做了一個重要的步驟。”
重要的步驟?
孟千姿怔了會,忽然反應過來:“祭鳳翎,焚龍骨?”
江煉點頭:“祭鳳翎,焚龍骨之後,就是見天梯,我是不知道天梯是什麼樣子,但是閻羅曾經提過一個詞,叫‘入口’,而從某種意義上說,‘入口’也就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