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裡排班輪休,過年那幾年到沒輪到薛蟠值守。於是薛蟠就帶著周允回了莊子上過年。
薛蝌與寶琴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過薛蟠了,這一見真真是大吃一驚。
人還是那個人,但整個人卻再不似舊時性情。
雖然看著帶著些武人的粗魯,可卻叫人打心底覺得這是一個可以依賴的兄長了。
有這樣一位長兄,薛蝌和寶琴都是極為歡喜的。尤其是薛蟠如今還是正六品百戶,將來自有一翻前程際遇。
看到這樣的薛蟠,薛蝌和寶琴又覺得沒必要死扒著梅家這門親事了。不過這根雞肋,到底如何還得寫信回家跟母親詳細商量後才能決定。
除夕一早,柳湘蓮也來了莊子。
原來是薛蟠知道柳湘蓮家裡就他一個人,便邀了他來莊子上一塊過年。
柳湘蓮雖然父母雙亡,家業凋零,但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裡,人脈也是極熟的。雖然因著最後的筆試名次落後薛蟠,到也在活動一翻後也有了正式差事。
如今入了五城兵馬司當差,也是正經的官身了。
他一來,再加上還有一個周允,薛家今年的年夜宴就分了兩張小桌。
外麵一張桌子坐了薛蟠,薛蝌,柳湘蓮和周允,裡麵一張炕桌,坐了薛姨媽,左晞和寶琴,中間架著一道屏風,既合了規矩,也不失熱鬨。
爺們在外麵大聲說笑,大碗喝酒,說著民間朝堂的大事小情。娘們在炕桌上說著各種家常裡短。
這幾乎是薛家近幾年來最熱鬨的一年了。
左晚喝著千金難買的上等桂花釀,微甜的口感竟叫她喝出了幾分苦澀。
內務府那邊已經給了通知,二月初六就要進宮了。滿打滿算就剩下一個月的自由日子了。
咋突然就舍不得了呢。
難不成,她又添了矯情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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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榮國府擺年酒。正月初十,王子騰那裡擺年酒。正月十二,才輪到薛家擺年酒。
這一日,除了薛蟠邀請的一些同僚和朋友,榮寧兩府,王子騰,史家兩候府和林家姐弟都來了薛家。因有薛蝌和周允在,前院那邊到是沒出什麼差錯。而後院這邊,有宮裡出來的兩位嬤嬤幫襯,再加上薛家也不是頭一回辦年酒了,左晞帶著寶琴,查缺補漏,到也算無恙。
期間,賈母等人見了寶琴,除了按規矩給了見麵禮,也表現出了對寶琴的喜愛。
隻是如今的那份喜愛與原著相比,少了不隻一星半點。
三春帶著被劉姥姥起名巧姐兒的大姐兒也來了,還有大太太娘家的侄女邢岫煙,王家的王熙鸞,史家的史湘雲,將寶琴介紹給她們,就由著寶琴與姑娘們自在說話去了。
問了一回珠大嫂子家的兩位姐妹怎麼沒來,又仔細的打量了一回邢岫煙後,便拉著邢岫煙說了一通話。
書裡說邢岫煙端雅穩重,知書達禮,身上更有一種隨遇而安的瀟灑氣度。可左晞想著她讀書識字都是跟妙玉那性子古怪的丫頭學的,便總覺得邢岫煙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沒想到,書裡竟然真有不騙人的時候。
左晞問東問西,邢岫煙也有什麼說什麼並不以家境貧寒為恥。說起來了京城,住進大觀園時,還說起了妙玉。
“...可惜剛見了麵,她便走了。問她去哪,她也不曾言說。”
“妙玉離開櫳翠庵了?”左晞怔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迎春和探春,“妙玉何時離的櫳翠庵,可有說去了何處落腳?”
“臘月二十二那日便走了。老太太和太太還留她過了年再走,隻她不聽。見她去意已決,老太太又賞了份盤纏與她,便放她出府去了。”
左晞心忖,妙玉可能並不會稀罕什麼盤纏。
妙玉走了,左晞連進宮前再去一趟榮國府的念頭都打消了。
正好,省事了。
至於妙玉會去何處,左晞到是不擔心妙玉的安全。
咱大侄女的親叔叔和表叔叔都活著不說,就連親祖母也好好的在宮裡做著娘娘呢。
論體麵,說不定比無所出的元春還要更勝一籌呢。
說起元春,過年前賈家到是和其他建了省親彆院的人家一樣又上折子請皇妃省親。不過宮裡一位老太妃病重,當今便駁了所有省親的折子。叫盼了一年的皇妃及其娘家人們都挺失望的。
賈家更是失望極了。
這一年賈家大事小事不斷,就想著借元春省親這事好好的熱鬨熱鬨。同時也能將寶玉的親事落實一下。不想都商量得妥妥的了,偏偏趕上這麼個事。不過賈母等人也不是吃素的,當即改了策略,準備叫元春在宮裡使使勁。
當然了,今年是大選之年,賈母等人的心思也因薛姨媽要在落選秀女裡挑兒媳婦而活絡不少。
若是可以,他們還是希望元春能給寶玉賜一門更體麵的親事。
不過賜婚這事,還得看元春的受寵程度。
這一日薛家大辦年酒,為此薛家共請了兩個戲班子。前麵後院兩處戲台子同時唱將起來,整個薛家彆說多吵鬨了。不過做為主人的左晞卻不能表示出半點厭煩的心思,還得極儘熱情的招呼著。
怪不得現代的人都喜歡去飯店請客呢。
不光不用自己操持,還不用請什麼戲班子。想唱了,直接打開點歌器,自己高歌一曲,鼓掌少了都不依呢。
養成吐槽習慣的左晞這一天都沒跟黛玉說上兩句話。不過她跟黛玉約好了,過了十五便來個姐妹小聚。
熱鬨了一整天,到了下晌才陸續將所有客人都送走,左晞整個人都有種累癱了的感覺。
薛家還算是事少的人家呢。趕上榮國府那樣的大家族。年節生辰,婚嫁產育,指不定忙成什麼樣呢。
誒,左晞突然發現,不提她現在所在的時空,鳳姐兒還在養胎。隻說原著中,寧榮兩府多少口人,竟隻見死的,沒見出生的,也是奇了。
記得後世刷論壇的時候,有人說紅樓夢講的就是一個鬼故事。證據就是開篇那句這是一個寫在石頭上的故事。
什麼故事會寫在石頭上?自然是墓誌銘了。
加之元春天黑省親,天亮前離開。賈家隻死人不見新生兒等等,都被博主說得鬼氣森森。左晞還記得她當時一激動還直接按著那博主的分析說出了賈家敗落的原因。
無他,要麼遇到山體滑坡,泥石流淹了整個墓地。要麼就是遇到挖墳盜墓的了。
然後那個博主不講武德,竟然舉報她,還封她的號。
左晞至今想起來,還有些氣惱呢。
養個號容易嘛,說封就給她封了。
哼!
時間用著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一晃神就近到眼前的神奇速度帶著眾人來到了二月初五。
初五這天,薛蟠特意從營裡請了假回來。就連黛玉也特意從林家趕過來,想要再見一見左晞。
左晞到還好,原本隨著時間臨近總是胡思亂想的小腦袋瓜子到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進宮有了不少期待。
就跟高考倒計時似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看著倒計時的牌子在那裡掛著天天惦記著,還不如牙一咬就往前衝呢。
按規矩左晞進宮隻能拿一個小布包,其他的都不能帶。所以無論是黛玉還是旁人都沒送左晞什麼臨彆贈禮。
當然,能帶走的東西,以及能用得上的東西左晞早就裝進小公寓裡了。其他的東西就是帶進宮去,以她的身份也用不上。
薛姨媽再次拿著帕子抹眼淚,心裡疼的又開始口不遮言的罵左晞作妖,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削尖了腦袋往宮裡鑽。
左晞能說什麼,到了這會兒了,還是彆氣她了。
揉身上前一陣哄,平日子裡極好哄的薛姨媽這會兒是怎麼哄都沒個笑模樣。薛蟠在一旁看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想起他答應十一的事,又將到了嗓子眼的話給咽回去了。
不急,不急,等妹妹分宮了,老娘就能見到人了。
“妹妹放心去吧,你的院子哥叫人給你好好收拾著。保準你走時什麼樣,回來還什麼樣。”
左晞聞言朝薛蟠謝過,又說起了鶯兒和文杏幾個丫頭。
“到底侍候了我一場,如今婚事定下來了,這兩個月就先留她們府裡繡繡嫁妝。等到了日子,媽和哥哥再幫我好好的賞她們一回,也算是給她們撐腰的意思。若有人欺負她們了,隻看在她們從小侍候我到大,又一路從南到北的不離不棄,多少幫襯著些才是。”
鶯兒和文杏就在角落侍候著,聽左晞提起她們,不及羞怯便先紅了眼眶。
論哪個主子待下人最好,鶯兒和文杏敢說除了她們姑娘再沒旁人了。
而若說哪個主子待下人最不好,田果也敢說除了他們十一爺也再沒旁人了。
被宜妃和郭貴人狠狠訓了一通的田果,一臉哀怨的跟在攆前,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坐在上麵的十一,心裡越發委屈。
我的爺呀,您若不想叫人知道你藏著的那點心事,您到是藏好它呀。
何苦一出事就叫奴才背黑鍋呢。
十一仿佛沒看到田果那故意表現出來的表情一般,捧著景泰藍的暖手爐,坐在攆子上,心神都飄到了明日去。
努力壓下了上揚的嘴角,可整個人卻都帶著一股蕩漾氣息。
就是高興。
所謂樂極生悲,說的就是十一了。
剛回了阿哥所,就又發起了燒。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等再次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左晞都進宮三四天了。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