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2 / 2)

坐上轎子一路往家走時,王子騰還與去榮國府抄收大觀園的戶部官員碰上了。

到底是誰下的黑手?

這特麼也太狠了。

王子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薛家,畢竟當初他用薛蟠的前程威脅薛家,而薛家身後還占著五爺和九爺,甚至是病秧子十一。

而能朝銀子下手的,還下得這麼狠的,那一定是九爺了。

想到這裡,王子騰便準備去薛家問問,何至於此。

然而到家後,看著已經慌亂不堪,抱頭痛哭的妻女,王子騰又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這又怪得了誰呢。

“老爺,這到底是怎麼了?”

“爹爹。”

見到王子騰回來,王子騰夫人和王熙鸞都湊了過去,七嘴八舌的將戶部來人抄家的事說了。

王家母女是女眷,來人又拿了聖旨,不敢攔的同時,叫府裡管事去問問吧,不想人家不但不說,還說問你們老爺去。

娘倆個急的夠嗆,又派人去找王子騰。見了王子騰自是要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子騰一臉頹廢的將早朝上的事說了,又將自己的猜測跟妻女提了。然其妻女一聽這話,就推翻了王子騰的猜測。

“是鳳姐兒,一定是鳳姐兒乾的。”王子騰夫人一拍桌子,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丫頭最是個睚恥必報的性子,老爺當初逼著她和離,她定是記恨上老爺了。”鳳姐兒養在王子騰夫人身軍好幾年,如何不知道鳳姐兒的心性。

“薛家表姐到底仁厚些,便是真因著蟠表哥的事怨上咱們家和那府裡,也斷然不會動我的嫁妝的。”至於薛家旁的人,不是王熙鸞鐵齒,而是她姑媽和薛蟠都沒那個算計人的心眼子。

能不被人算計都是超常發揮了。

而全家看起來比較有腦子的左晞,還是個心慈手軟的。如此一來,也就隻有鳳姐兒既恨他們家,也恨榮國府了。

被妻女一提醒,王子騰也終於轉過味來了,當即派人去鳳姐兒暫住的小院提了鳳姐兒來見。

不想心腹管事們呼啦啦的去了一幫,除了看到院門上被半撕了一半的招租啟示,以及正在搬家的窮酸舉人外,壓根就沒見到鳳姐兒的影子。

王子騰及其妻女一聽說鳳姐兒不見了,就更加肯定這事是鳳姐兒乾的了。

不是她乾的,她跑什麼呀。

就算不是鳳姐兒乾的,王賈兩家這次被戶部掏空後,能不惦記她手裡的那些財物?

跑就對了。

鳳姐兒跑了,王子騰又不能跟人說那折子不是他上的。如今隻能想辦法在還債上做些文章了。

王子騰請來了核算資產的戶部官員,想要請他們手下留情。可惜王子騰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戶部來的人,在出發前都得了四爺的叮囑。就四爺那摳門較真的性子,好不容易碰到個主動還債的,不將王家的地皮刮走三寸帶走,那都不算完。

九爺還是個趁火打劫的,他帶了兩家當鋪的管事,戶部這邊拿出一樣東西,那邊就給個價錢。

價錢合理,當場就交易。

旁的也罷了,王子騰書房擺的古董和盆景,都被估價帶走了可見這次王家遭的劫難有多大了。

整個一逢魔時刻。

王子騰這邊認命了,榮國府那邊卻炸鍋了。

和追債官員一塊到榮國府的還有元春封妃的旨意。

大觀園可是舉闔族之力建起來的,如今卻要拿來還債,你賈老二怎麼也不跟大家夥商量商量呢。

賈赦怒了,指著賈政的鼻子蹦高的罵。

大觀園且罷了,你憑啥拿府裡的產業給你閨女買妃位。

沒錯,在賈赦和所有人看來,這什麼還債,就跟爺們花錢買官身一樣,元春的妃位就是靠銀子堆起來了。

你們得了好處,卻叫咱們割肉,沒這樣的道理。

賈政都懵了。

他真的啥都不知道的呀。

於是這位媽寶男轉頭看向賈母,眼裡的懵逼和無措清晰可見。賈母看看大兒子,再看看小兒子,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這回是真的暈了。

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已經承受不了那麼多了。

老太太這一暈,到是躲了個清靜。來人是捧聖旨來的,賈家老哥倆自是攔不住他們。

開庫房,收拾園子已經是大勢所趨了。

剛跟著當今從塞外回來的寶玉,正坐在怡紅院的炕上與襲人跟探春和一屋子大小丫頭說這幾個月的草原行呢。就有丫頭匆匆跑來叫他們收拾東西,搬出園子。

已經帶發出家的惜春也接了消息,不過她卻沒有收拾什麼行李,而是順著打開的角門一路出了榮國府。

走到大街上,惜春看著人來人往的行人,心裡升起一股膽怯來。

長這麼大,她還是頭一回一個人出門呢。

“四姑娘要去哪,咱們送你一程?”

惜春被突然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向說話的年輕小媳婦,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你是?”

“我是寶姑娘身邊的文杏,要去紅螺寺送這個月的香火錢。四姑娘去哪,奴婢送東西過去。”

惜春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天地之大,她竟然無處可去。

“我們姑娘在紅螺寺包了間院子,常年都空著,四姑娘要是一時想不到去哪,不妨先去那裡住上一陣子。”

惜春聽了,到也沒犟著不去。沉默的對文杏點頭,文杏見狀,扶著惜春上了馬車,一路朝著紅螺寺去了。

鳳姐兒也是在她和離後,想要怎麼按約定將惜春撈出來的時候,才知道惜春跑到櫳翠庵出家的。那會兒鳳姐兒便想著守株待兔了,如今還真就叫她等著了。

之所以從左晞借了文杏來用,也是她的人要麼不方便出現,要麼就是惜春不認識。不敢跟著人離開。

先將惜春送到紅螺寺,薛家的院子裡早就安排了婆子,那兩個婆子會陪著惜春在紅螺寺過渡一段時間。等風聲停了,再接了惜春離開。

至於出家這種事,鳳姐兒和左晞都覺得惜春怕是被這一出又一出的事弄得鑽了牛角尖。真將人接過去,說不定養上一陣子也就好了。若惜春真一心想要出家,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等到惜春過了及笄之年以後。如果幾年後,惜春仍舊想要出家,那誰也不會再攔著她了。

榮國府這邊,九爺同樣派了當鋪管事收貨,旁人得了消息也都跑了過來。

隻是叫人失望的是榮國府裡的那些古董,有七成都是假的。

這不可能。

可事實就擺在那裡了呀。

“是鳳姐兒,一定是鳳姐兒。”探春臉色蒼白的與李紈站在一起,聽到一件件贗品的聲音傳進榮慶堂時,首先想到了鳳姐兒和離那日的事情。

字帖,古籍,書畫以及各色瓷器,擺件……

那時她看到這些值錢的東西鳳姐兒都沒要,想到鳳姐兒時常說她沒讀過書,不懂那些詩呀乾呀的,她便打心底以為鳳姐兒不識貨。

當時她都沒敢提一嘴,生怕叫鳳姐兒發現,如今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一聽探春說了當日的事情,剛剛醒過來的賈母和旁人也都氣得不行。尤其是賈母更是派了已經從南邊采買藥材回來的賴大帶上人去找鳳姐兒。

探春聞言,張了張嘴到底什麼都沒說。

以鳳姐兒的聰明勁,怕是早就跑了。

說不定這個還國庫的折子就是鳳姐兒遞上去的。

是呀,折子不是賈政遞上去的,也不是大房遞上去的,那又會是誰遞上去的呢。

折子上有榮國府和賈政的印簽,而這兩樣東西也隻有管過家的鳳姐兒有機會弄到了。

王家下人前腳離開,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賈家的下人也來了鳳姐兒早前居住的小院。看著那個剛剛搬進來的舉人,再感慨一回鳳姐兒臨了都不忘再薅一把羊毛的心性,可見榮國府庫房裡的東西,九成九是鳳姐兒換的了。

如今鳳姐兒跑了,元春也成了真正的妃位主子了,那榮國府這個債不還也得還了。

庫房裡的東西沒有幾樣是值錢的,哪怕大觀園抵了債,也還有個不算小的缺口,戶部的官員不得不去榮慶堂見一回賈家眾位主子。

你們是故意拿些假玩意想要賴掉這筆欠款呢,還是真以為大觀園值那麼多銀子?

事辦到這步田地,好說不好聽。勞您再拿出點東西,咱們也好交差。

賈母聽了,心都抽抽起來了。

問了一回這欠款的口子還有多大,聽說至少十萬兩的時候,賈母眼前就是一黑,咬著牙才沒將鳳姐兒的祖宗十八輩都罵一遍。

自己拿了幾件她臥室裡擺了許多年的古董,又吩咐賈赦和賈政各拿幾件出來。

賈赦手裡最不缺的就是古董,賈政書房裡也擺了幾件。娘仨拿了十來件出來,由著外麵的人估了一回價後,發現還有個小缺口時,娘仨就誰都不樂意再往外掏了。

戶部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催了兩遍,賈母才歎了口氣的叫鴛鴦取了一件早年榮國公從前朝皇室那裡得來的一隻粉玉雙層鏤空雕花香爐來。

這東西藏的深,這還是頭一回叫人看見呢。此時一拿出來,外麵等著撿漏的各家鋪子管事們就競相出價,最後還是九爺的鋪子財大氣粗,用一兩八千六百兩的價格將東西搶了過來。

再有一個來月就是太後的生辰了,這東西當成壽禮呈上去,即有排麵還能叫大家都知道這玩意價值幾許。

值了。

那管事親手捧著這支香爐送到九爺跟前,九爺也當真喜歡的緊。左右看看這才捧著裝香爐的匣子進宮找宜妃去了。

老太後親自撫養了五阿哥,宜妃為了兒子苦學蒙語,蒙語學成後見天的去老太後跟前奉承。時間長了,宜妃也成了宮中所有後妃裡在老太後那裡最有體麵的那個。

老太後看著對所有皇子阿哥一視同仁,但有了什麼好東西也都緊著五阿哥和宜妃。說不定將來老太後沒的那天,她的這些貼己私房也都會留給五阿哥。所以在九爺看來,送這東西給老太後不虧。

至於為什麼不是他送,不是五爺送,而是宜妃送,這也是九爺的考量,此時倒也不必細說。

說起來,若不是國庫缺銀子,這些個好東西估過價後就會送進國庫。如今為了銀子當場轉手,也是不得已為之。隻是誰都沒想到九爺腦子轉的這麼快,聖旨一下來,他就想到了。想到了如何撿漏的同時,還不忘跟主事的四爺進行友好溝通,賣四爺一個人情。

四爺出身皇家,又管著戶部,自是知道不少貓膩。這些東西一但進了國庫,不定什麼時候就破了損了,或是被人以次充好,對假亂真的換掉了。當場換成銀子,絕對是減少損失的最有效辦法。

這也就是四爺吧,若是換成了某些想要收買人心,或是拿這些東西釣魚,先人臟並貨最後借此施恩拿捏人的皇子,九爺也彆想撿這個漏了。

.

榮國府那邊的情況比王家好,哪怕公中啥都沒了,可各位主子手裡卻都還有不少私房貼己呢。

而且以後沒了大觀園,未必不是件好事。畢竟養護一個那麼大的省親彆院,每個月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將府中的丫頭婆子再次精簡一回,再砍掉不必要的開支,探春接過賈母給的五百兩銀票後,又陸陸續續的等到了今年莊子那邊的收成,日子才又有條不紊的過了下去。

隻是當初的富貴架子,一隻茄子五隻雞,寫了流水牌子轉著吃的奢靡生活是一去不複返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探春有時會想起鳳姐兒,可恨鳳姐兒的同時,探春又覺得還了國債未必是壞事。有時候也會覺得沒有嫁妝也不是最壞的事,至少她沒向迎春那樣被騙子騙跑了。

這些大道理探春都明白,隻這心裡卻仍舊不舒服。時常覺得委屈,生不逢時。夜裡胡思亂想,白天還要強打精神,探春肉眼可見的瘦了下來。

榮國府這邊靠著賈母和收成還能勉強支撐,但王家這裡卻出了亂子。莊子鋪子什麼的可都沒留下不說,王子騰的俸祿還拿去抵債了。

王家就王熙鸞一個孩子,王子騰的夫人自是怎麼算計都不會叫自家產業落到外人手裡。

為此,家裡不少莊子和房契地契都早早就過了戶不說,王子騰夫人更是將家中一大半的家產都列入了王熙鸞的嫁妝裡。

鳳姐兒怕是早就想到了,或者說以已度人了一翻。她隻有巧姐兒一個孩子,自也是希望將所有的東西都給巧姐兒當成嫁妝帶到婆家去了。

嫁妝就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氣,沒有兄弟的女人,更需要這樣的底氣了。

想到王子騰不顧親情的做法,鳳姐兒對小堂妹自然也是恨屋及烏,否則也不會特意在折子上強調王熙鸞的嫁妝了。

於是王家裡裡外外的東西,除了王子騰夫人的嫁妝外,都被戶部的人拿走抵債了。

可王子騰夫人嫁妝裡最值錢的莊子鋪子什麼的也都在王熙鸞名下,她倒是還有些私房銀子,但那些銀子打死王子騰夫人她也不會拿出來了。

她總不能真叫閨女兩手空空的嫁人呐。

於是當了兩套頭麵,得了些銀子後,王子騰夫人就逼著王子騰趕緊想辦法,總不能坐吃山空吧。

王子騰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他這次卻是被鳳姐兒坑慘了,沒了家產不說,還成了出頭鳥,得罪了一眾同僚。氣怒過後,王子騰也不得不先想想眼前這一關要怎麼過了。

上哪搗騰些銀子去呢?

鳳姐兒跑了,不是還有薛家嘛。

王子騰夫人一邊看著王子騰,一邊將自己的想法緩緩說了出來。“要不去妹妹那裡,轉時挪借個萬八千的。等過了這陣子,也就好了。”

王子騰聞言,不由想起之前用薛蟠前程威脅左晞的事,一時老臉有些紅。可轉念一想當時他說的就是元春授意的,他隻是個中間傳話,負責兩廂溝通。這麼一想,王子騰到是沒了之前的羞愧。看了一眼天色,便準備明兒帶著老妻親自去莊子上跟薛姨媽聊聊,敘一回兄妹親情。

王子騰是知道自已妹妹是什麼性子的,王子騰夫人更是明白自己的兩個小姑子,哪個更容易哄騙。

心裡都認為能從薛家弄到不用還的銀子的倆口子,各懷鬼胎的睡了個不算太好的覺,然後第二天費了小半天的時間到了薛家莊子才發現,自己將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薛姨媽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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