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奚:“……”
蘇驕雙手合十:“希望他倆沒事。”
掃了滿臉幸災樂禍的矮子室友一眼,連奚淡淡道:“老希望工程了。”
蘇驕:“誒嘿。”
隨便亂扯了一通後,兩人的話題還是回到流浪身上。
蘇驕直接道:“我是沒辦法了。除非找到他的本體,我還可能有辦法。”
連奚思索半晌,道:“我或許可以試試。”
“啥?怎麼試?”
微微晃動手臂,連奚抬起左手,露出了那條係在手腕上的紅色細線和上麵的青銅鈴鐺。
“這麼試。”
***
下午三點,蘇城園區。
某高級公寓的頂層複式樓裡,染著黃毛的年輕主播正收行李,準備離開。
通往園區的某高架橋上,兩個老警|察一邊閒聊,一邊開車前往今天淩晨他們曾去過的地方。
而另一邊,隔了一整片景獨湖的某小區裡。
燦爛的陽光從客廳窗戶照射入內,照亮了坐在沙發上漸漸變得虛散的魂魄,和站在他麵前,一步步走近的兩個年輕人。
蘇驕頗為猶豫:“弄死了怎麼辦。”
連奚神色平靜,語氣淡定:“死馬當活馬醫。”
流浪一臉傻笑:“嘿嘿,簽約嗎?”
連奚瞥了他一眼,伸出左手。
隻見那隻白皙削瘦的手腕上,係著一顆古樸老舊的青銅鈴鐺。它不晃不動,乍一看似乎不起眼,但隻要注意了,便無法將視線從它身上移開。僅是注視,便覺神清氣明,天庭開闊,鬱結於心的諸多結症,也疏散許多。
換言之。
心,靜了。
右手緩緩按在了鈴鐺上。
連奚抬目看向麵前失魂落魄的靈魂,他輕聲喊出了對方的名字:“流浪。”
言隨口出,手指猛地撥動鈴鐺!
“嗡!”
這一刻,虛幻的鬼魂突然止住傻笑,一旁好奇圍觀的矮子室友也倏地雙目圓睜,在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連奚再喊出他的名字:“流浪!”
手撥鈴鐺。
“嗡!”
鬼魂張大嘴巴,眼神中漸有光彩。
矮子室友心神震蕩,卡了整整半年的境界竟在此刻有了鬆動的跡象!
這時,連奚喊出了第三聲:“流浪!”
悠揚綿長的擊鐘聲蔓延深遠,穿過波光粼粼的景獨湖,穿過人來人往的蘇城大道,穿過鋼筋鐵骨的現代森林。
轟!
來到那棟高級公寓的頂層複式樓。
光線昏暗的房間內,黃毛主播已經快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
穿著西裝、表情僵硬的男人則坐在書房,他的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他的身體艱難地喘著氣,臉被勒得發紅。
披頭散發的女鬼騎在他的脖子上,雙手死死掐著他的脖子,眼看就要將他的脖子扭斷!
然而就在這一刻!
一道似乎從上古而來的深遠鐘聲,嗡的一下,震開女鬼!
“啊啊啊啊!”女鬼被震到一旁,淒厲慘叫。
男人被這股力道扯得向後一倒,椅子撞落在地。
氫氣正在收拾最後幾件衣服,突然聽到書房裡傳來轟隆巨響,他趕忙跑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喊:“浪哥,怎麼了。”
跑到一半,門鈴又突然響了。他正好走到客廳,就先去開了門。
氫氣:“啊?警|察?額,還有什麼事嗎,昨晚上的小偷抓到啦?”
吳隊和老李看了他一眼,又往屋子裡看了看:“徐浪呢。”
氫氣這才想起來:“哦對,浪哥好像在書房摔倒了。”
吳隊目光一凜:“走!”
三人一起走進書房,吳隊目光如鷹,一眼看見倒在地上的徐浪,並看到了他脖子上那發紅發紫的手指掐痕。他立刻走上前,摸了摸徐浪的脈搏,鬆了口氣,轉首對老同事道:“打120。”
氫氣看見這情景,驚嚇道:“這是怎麼了?浪哥沒事吧?”說著,他就要跑上去。
卻被吳隊一把攔下。
吳隊:“這個房子裡現在就隻有你們兩個人是吧?”
氫氣:“額,對。”
吳隊冷笑一聲:“那就走一趟吧!”
氫氣當場嚇傻了:“啊?”
“哢噠”一聲,一副手銬就拷上了他的雙手。
與此同時,隔了一片湖的小區裡。
連奚撥動了三次青銅鈴鐺。
第一響,流浪的鬼魂不再傻笑。
第二響,流浪的鬼魂有了神智。
第三響,流浪的鬼魂突然站了起來,然後,走向大門!
連奚目光一緊:“跟上他!”
三道鐘聲,源遠流長,還在一點點地震蕩蔓延。
它不僅在世間傳蕩,這古樸深沉的鐘聲,還穿透了陰陽兩界的限製,嗡的一聲,傳蕩到了陰間。
但是,沒有人能聽到這鐘聲。
它撫過緩緩流淌的忘川黃泉,無人發現,忘川之水停息了一瞬。
它穿越閻羅十殿,越過十八層地獄。
一路往下。
最終,來到一片虛無之地。
無儘漫長的黑,浸染這片無形無影的空間。
萬物都是無,萬物都是空。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
這個地方也不應該有任何東西,更不應該有任何生靈。
此時此刻,鐘聲傳蕩到此地,卻激起了一絲微弱的漣漪。
漣漪在無邊的虛無中,一點點消散,即將殆儘。
……忽然。
一隻修長冰冷的手抓住了這片漣漪。
仿佛化為一道指引前進的光亮,手的主人拽住了這片漣漪,順著它,一步步地向上攀爬。他的手骨上流出汩汩黑色的血,卻始終沒有鬆開竭儘全力才抓住的這道光。
尋光而上,破空而行。
終於,在漣漪消散的最後一瞬,他脫離地府,來到陽間!
陰陽兩界轟然激蕩,整個地府都跟著震動了一下。
地府鬼神紛紛出殿。
“怎麼了?”
“如何?”
“發生何事?”
這時,站在奈何橋上看守的一個鬼差看向被亙古不變的忘川黃泉,忽然,驚恐地睜大眼。
“夭壽啦!忘川斷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