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三刻鐘前說起。
下麵的鋪子送來了上個月的賬簿。雖說王妃不大管事, 可管家福伯還是要將這賬簿呈給王妃過目。
畢竟王妃是晉王府的女主人,名義上執掌中饋。不可不報與她知曉。
是以儘管王妃有言在先,不許人打擾。福伯依然手持賬簿, 進了後花園。
那秋千架是福伯親自帶人搭建的,對其方位自是非常熟悉。
然而他到了地方, 卻不見王妃蹤影。
福伯呆愣一瞬,尋思王妃可能去了彆處。
王府後花園規模不小, 假山假水,亭台樓閣。
然則福伯揣著賬本走了一圈,也沒看見王妃。
他想了一想,可能王妃早就離開後花園了, 在彆的地方呢。
但是永春園、正房……王府各地都找遍, 甚至連廚房都派人去看了一看。
依然不見王妃蹤影。
福伯有點慌,心也漸漸懸了起來。
莫非青天白日裡,王妃人在晉王府被人給擄走了?
這可如何是好?
“福伯,王妃沒在內室歇息,但是有,有一封信。”
侍女的聲音驀的響起。
——福伯不好進入正房內室, 找了個侍女進去細看。他抱著一絲期待,希望王妃是在補覺, 睡得太沉了,所以才會一直沒聲響。
福伯快速接過,見封皮娟秀的字跡:“王爺親啟”。
落款是王妃的名諱。
王妃偶爾處理內務, 福伯見過她的字,一眼就認出此乃王妃親筆手書。
這封信並未用火漆密封, 但既是“王爺親啟”, 福伯也不敢貿然查看。
他腦子空白了一瞬, 心裡咯噔一聲,電光石火之間,生出一個猜測:王妃是不是留書出走了?
但很快,他就又搖頭。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王妃為什麼要出走?
儘管這樣自我安慰,可他還是免不了惴惴不安。
“快,趕緊召集人手,去找王妃。不止是府裡,府外麵也找找。”福伯在慌亂中穩住心神,又吩咐侍女,“你去看一看,王妃的衣衫首飾,也有缺失?”
“好。”侍女答應一聲,繼而又猶豫著說,“可是,福伯,王妃的衣衫首飾素日都是忍冬姐姐管著的。我們隻怕也不是十分清楚。”
“那就讓忍……”福伯話說到一半,陡然回過神來。
忍冬此刻並不在府內。
王妃平時不喜歡有人伺候,身邊隻有一個暗衛轉明衛的初一和侍女忍冬。
偏偏這兩個人,今天都不在王府。
——她們被王妃派出去買胭脂了。
忍冬也就罷了,初一是暗衛出身,從來不用脂粉,說不定還沒他懂得多。王妃為何讓她跟著一起去?
初時福伯沒有多想,隻當是王妃先時曾遭遇過刺殺,擔心忍冬安全。或者是讓兩個姑娘做伴,不至於太孤單。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猛然明白過來。
大概是王妃蓄謀已久,故意支開。
甚至連後花園的秋千架,可能也是……
如果先時隻是猜測,那麼此刻就又多了幾分懷疑,甚至是篤定了。
福伯不敢再想下去,匆忙派人去找。
正在此時,外出購買胭脂水粉的初一和忍冬回來了。
福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冷靜吩咐:“忍冬,你快去看看,王妃的衣衫首飾、金銀細軟,可都還在?”
忍冬迷惑不解:“怎麼了?”
“彆多問,快去就是!”福伯耐心全無。
——若是主動離去,肯定要帶一些金銀細軟。
不知是誰小聲解釋:“王妃不見了,隻留下一封書信。”
初一神情微變:“王府進了刺客?”
“不是刺客,根本沒有打鬥痕跡。那封信像是王妃寫的。”
忍冬雙目圓睜,手中的胭脂盒子沒拿穩,差點摔在地上。
她信中慌亂,臉色慘白:“我,我這就去。”
“我去看看。”初一一個縱躍,快速離去。
忍冬抱著胭脂盒子回房,隨手放在桌上,就開始檢查王妃的首飾盒。
她哆哆嗦嗦,手不停地顫抖。主子出事,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少不得要因看護不力而受罰。
忍冬擔憂之餘,猛地想到,王妃今天故意當著王爺的麵,將她們支了出去。
或許就是為了讓她們免受責罰?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一顆心似是被什麼給包裹著,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晉王府一片混亂之際,王爺回來了。
一回府就問起王妃。
福伯哪敢隱瞞?立刻上前,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王爺知曉:
“王妃說,自己要去後花園蕩秋千,不讓任何人伺候。小的也不敢打擾,隻因有事要請示王妃,到了花園卻發現王妃不在那裡。整個王府都找遍了,也不見王妃。倒是在正房裡,看見了這個。正要去稟告王爺,可巧王爺您就回來了。”
福伯說著呈上那封書信。
蕭晟雙目微闔,深吸一口氣來平複情緒。
他這一路上都在想著,等他看見她,該怎樣詢問她有意裝病欺瞞一事。
雖然他心中怒火翻湧,但仍有一絲理智尚存。
她畢竟是他妻子。隻要她能分說明白,知錯而改,他也不會把她怎樣。
可是現在竟然告訴他,她不見了?!
他還沒發火,她自己倒先跑了?
滔天怒火頃刻間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蕭晟不願在人前太過失態,麵無表情,伸手接過信。
匆匆掃了一眼,他就瞳孔一縮,神情驟變,恨不得將這封信撕得粉碎。
到底還是忍住了。
沈纖纖在沈家跟著女夫子學了三年,寫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