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微一思量,緩緩說道:“你離開後,我有認真反思過。我恢複記憶之後,確實行事不當,讓你誤會。從今往後,你要做什麼,我都依你。”
沈纖纖抿起唇,微微眯了眯眼睛:“這話當真?”
見她似有鬆動之意,蕭晟暗鬆一口氣,慶幸自己這一步路沒有走錯。他果斷點頭,唇畔漾起一抹輕笑:“當然。”
沈纖纖笑了笑,抽出手,一字一字道:“好,那我要離你遠遠的,你不能再找我。”
她對十九歲的他有情意不假,但還不至於因為他這一番話就稀裡糊塗信以為真。
蕭晟臉色霎時間沉了下來,他唇線緊抿:“除了這個。”
“除了這個,那就沒有了。”沈纖纖心內火氣上湧,委屈和氣惱交織,“我隻要這個。”
騙子,到今天還騙她,還裝十九歲的九郎來騙她。
她那個時候,是真的以為九郎回來了。
蕭晟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溫語說道:“卿卿,彆鬨。除了這個,彆的都行。端茶遞水、布菜盛湯、染指甲、一天一首情詩……”
聽他細數先時相處的點滴細節,沈纖纖眼眶更酸:“我才不要你做這些。有本事,你把九郎還給我啊。”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恢複記憶前後的他,從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
但是她固執地要把他們區分開來。似乎隻有這樣,她才可以告訴自己:不是九郎對她不好了,而是她的九郎“不在了”。
如果“九郎”還在,一定不會那樣對她。
蕭晟心裡發酸,感覺喉頭似是被什麼給哽住了:“卿卿,你的九郎不就是我嗎?”
他停頓一下:“要不,你在我頭上敲一棍?或許我就又變回去了?”
沈纖纖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正要說話,忽聽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章從的聲音:
“王爺,王妃,洛陽令來信了。”
說話聲中,章從快步而至。
章從有些不好意思,他並非有意打擾王爺與王妃。但是王爺先時有令,如果洛陽那邊關於無名女屍的案件有進展,要第一時間稟明。
因此周亮的人剛送信來,他就趕緊過來了。
章從上前欲將案件呈給王爺,眼角餘光掠過王妃,見其雙目通紅,臉上淚痕未消。
他心下納罕,不敢多看。
蕭晟下意識接過,一看方知是無頭女屍的事情。
找到王妃以後,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不知不覺間竟將洛河裡那具無名女屍給拋到了腦後。
此時瀏覽一遍,才知前幾天女屍的頭顱已被找到,身份也得以確認。
“王爺,怎樣?是不是案子破了?”
蕭晟將信件遞給章從:“你自己看吧。”
章從匆匆瀏覽,雙目圓睜:“原來如此,真是畜牲啊。”
洛陽令在信中說,前幾日,一農夫翻菜地時,撿到一顆女子的頭顱,匆忙報官。
經仵作檢驗,發現頭顱與那具無名女屍,實為一人。
直至此時,女屍的身份仍不能確認。
直到洛陽令的夫人得到當鋪送來的一件首飾,首飾上有“喜來福”三個字,洛陽令才察覺到可能發現了線索。
他派人去當鋪詢問,得知當這首飾的是個外地來的青年。
這青年獨自一人,哪來的首飾呢?其中必有蹊蹺。
抓起來審問後沒多久,他就全招了。
原來他與死者都是京城人士,原本是一對愛侶,易名私奔至此。
一日兩人口角後,他失手殺死情人。心中恐懼,正好聽說無頭女屍案,乾脆砍去情人腦袋,將屍首拋入河中。
洛陽令勘破此案,興奮不已。聽說晉王去了雉縣,連夜修書讓人送去雉縣。
然而那時,晉王一行已動身前去宛城。雉縣高家不敢怠慢,命人轉送宛城。
看罷案件始末,章從氣憤填膺:“毫無人性,對自己心上人也能下這樣的狠手!這比那連環殺人案的凶犯還要過分……”
蕭晟淡淡地道:“章從,你拿著書信去那邊自己看。餓了就和他們一起吃點東西。”
他這邊還有要緊事,沒心情聽章從扯閒篇。
章從瞥一眼王妃,立刻會意:“是,章從告退。”
他施了一禮,又衝王妃拱一拱手,這才大步離去。
待章從走遠,蕭晟看著低眉斂目一聲不吭的王妃,有意放柔了聲音,向她解釋:“洛陽令來信,是說無名女屍的事情。”
沈纖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就沒有搭腔。
她還在回想著他方才的話語。
蕭晟有些訕訕的,繼續說道:“我打聽到你可能去了洛陽之後,就帶人趕了過去。挨家挨戶地找,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找到。”
“後來在義莊看見一具無頭女屍,手腕上也戴著喜來福的碧玉鐲。我當時真的,差一點就以為那是你了。但是她指甲染了蔻丹,我就對自己說,你要女扮男裝,肯定把蔻丹除去了。她絕對不會是你。”蕭晟語速極緩。
提起舊事,他慶幸而又後怕。
“我生病做夢,夢到那女屍長出了頭,是你的臉。卿卿,你不知道我那些天是怎麼過的……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
他有心向她表明,自己是真的在意她,不是為了責任,而是為她這個人。
“能再次看見你,真好。”
可惜他發自肺腑的一番剖白話語,她竟像是沒聽到一樣,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絲絲縷縷的慌亂纏上他的心臟,蕭晟抿了抿唇:“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