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酸澀(2 / 2)

他一看見開門的是劉雲,立刻眉心微蹙:“你怎麼在這裡?”

大清早的,這姓劉的竟出現在卿卿院中?

“我,我就住在隔壁院子,過來吃個早飯。”劉雲撓了撓頭,“王爺怎麼找到這兒的?”

這就打聽到了?這麼快?

與此同時,沈纖纖從廚房走出,隨口問道:“劉大哥,是誰來了啊?”

話音未落,她便看清了來者麵容。

蕭晟長身玉立,站在門口。

兩人目光相撞,他微微一笑,眉目舒朗:“纖纖。”

舊事瞬間湧上心頭,那深淺不一的委屈和氣惱再次充盈在心間。沈纖纖移開視線,轉身就走。

而蕭晟已越過劉雲,大步向她走來,溫聲問道:“給你的信看了沒有?”

他聲色清冷,特意放柔之後,多了些微的繾綣。

沈纖纖並不理他,轉頭問:“劉大哥,如果有盜賊半夜翻牆而入,該怎麼辦?”

“這麼高的院牆,不應該吧?”劉雲話鋒一轉,“不過你要問的話,方法還真有。牆頭堆滿碎瓷片,牆下放一排捕獸器,院子裡再蓄養惡犬。不管多厲害的盜賊,管教他們有去無回。”

沈纖纖點一點頭,煞有其事:“有道理,劉大哥,要不今天咱們就去看看哪裡有賣惡犬的?正好我還有點銀子。”

蕭晟心內發慌,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同他說一句話。

是真的要無視他嗎?還防他如防盜賊?

他定了定神,上前數步,有意無意攔住她去路,溫聲道:“纖纖,我特意給你買了這個,你應該用得著。”

沈纖纖眼角餘光掃過,見是一個精致的容器。

“它可以用來存水,數個時辰不涼。你時常在夜裡喝水,有它方便會方便許多。”

聽他提到夜裡喝水,沈纖纖心裡一酸:“彆攔我的路,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蕭晟蹙眉,不死心地問:“那你什麼時候想?”

“我什麼時候都不想。”

晉王麵色一僵,心內焦躁而酸澀。他抿了抿唇:“纖纖,你不要這樣。”

他感覺她可能是在賭氣,但又擔心她真的一生都不想再見他。

“你走吧,我要鎖門了。”

“纖纖……”

她神情冷漠,態度堅決,讓晉王心裡越發的煩悶。

這種情況下,他固然可以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可又擔心不顧她的意願,再次惹惱她。

在洛陽時見到無頭女屍的情形還曆曆在目,那種絕望和心慌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

他不能把她逼得太緊,順著她一些又何妨?

深吸了一口氣,蕭晟低聲道:“好,那我先走。”

他待要放下暖釜,就聽沈纖纖道:“把你的東西也一並帶走。”

蕭晟隻覺得胸中儘是酸楚之意:“你我是夫妻,你非要與我分得這樣清嗎?”

沈纖纖眼眸低垂,並不回答。

晉王深吸了一口氣,對自己說,她當麵不收,難道他就沒法子給了嗎?

他沒再堅持,帶著暖釜離開。

見他就此離去,沈纖纖莫名的更加不好受了。

其實這兩日她也認真想過。他之所以說,恢複記憶後想報複她,想打擊她的氣焰,主要是因為在他失憶期間,她支使他做事了。他心中不滿。

將心比心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舉動。但她隻要一想到,她最淒惶委屈時,他對她也有情意,她心裡就悶得難受。

她連黑粉也不塗,找些乾柴燒火取暖,聽劉雲講他曾經輝煌的走鏢經曆,頗有點心不在焉。

當夜蕭晟借著夜色掩飾,再次潛入傅宅。

翻牆之前,他特意控製了力道。

還好,落地之時,並未碰到捕獸器,也沒聽見狗叫。

他唇角微勾,心想,看來她也沒有真的將他視作盜賊。

畢竟她沒聽從姓劉的建議,拿捕獸器和惡犬來對付他。

然而下一瞬,晉王又頓覺心酸。現在已經這麼容易滿足了嗎?

夜色沉沉,他在窗外站了很久,才轉身離去。

——

次日清晨一大早,沈纖纖走出房門,赫然看見窗台下放了一個暖釜並一個信封。

她哂笑,他翻牆還翻上癮了。

這次沈纖纖沒再猶豫,直接撕開了信封。

不是致歉信,而是一首情詩。

是她很熟悉的那首《平生願》,也是他寫給她的第一首情詩。

除此之外,還有一顆紅豆。

人人皆知,紅豆寓意相思。

沈纖纖一怔,將它們重新塞回了信封。

午後,南邊一牆之隔的鄰居家中,極其熱鬨,亂糟糟的,還伴隨著爆竹聲。

沈纖纖暗自納罕,大年初三,鄰居怎麼還放爆竹?

兩刻鐘後,前院的丫鬟送來一盤糕點。

“我不要。”沈纖纖下意識拒絕,“你們自己拿去吃吧。”

她雖住在傅家,但衣食方麵分得極清,仿佛她是賃居此地。

“這是南邊新鄰居送來的,說是給大家嘗嘗喜氣。”

沈纖纖一怔:“新鄰居?”

“對,今天剛搬來的。”

沈纖纖臉上的錯愕一閃而過。

誰家會在大年初三搬家啊?

她腦海裡浮起一個猜測,再一細看這糕點,俱是她喜愛之物。

這新鄰居是誰,她不用看也就知道了。

果然,又過得半刻鐘,沈纖纖就聽到外邊響動。

南邊相鄰的牆邊大概是靠了一架梯子。晉王站在梯子上,手執一把剪刀,鄭重其事地修剪枯枝。

沈纖纖闔了闔眼。

誰家樹枝還沒長出新綠就要修剪了?!

沈纖纖深吸一口氣,當作沒看見,正欲回房,卻聽晉王含笑說道:“纖纖,忘和你商量了,這是咱們家在宛城新置辦的產業。你看看可還喜歡?”

她本不想理他,可心裡又不舒服:“有什麼可喜歡的?大過年的,讓人舍棄故居?”

蕭晟臉上淺淺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他抿了抿唇,聲音極低:“纖纖,你……”

“王妃,您冤枉王爺了。上一任房主還住在這裡。王爺隻動這個院子,而且這個院子,他們以前還不住人。”

站在樹下的章從聞言,一躍跳上樹,幫忙解釋。

得知自己誤會,沈纖纖心裡生出一些慚愧和不安。然而不過是數息之間,她就反應過來。

他半夜私闖民宅,她還沒跟他計較,為什麼要因為這個而覺得慚愧呢?

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道歉話語,沈纖纖笑一笑:“原來竟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好了。王爺還真是考慮周全,細致入微呢。”

蕭晟眸中漾起笑意,正要搭話兩句。就見她移開視線,快步回了房間。

他闔上眼睛,緩緩吐一口氣。

拿著剪刀在梯子上站了半個時辰,都沒見纖纖再出房門一步。

晉王不得不暫時從梯子上下來,略作休息。

他感覺,即使當年在西南戰場上,都不像現在這般艱難。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

劉雲從隔壁院子過來:“沈姑娘!”

這段時日以來,兩人一直搭夥吃飯。儘管她換了身份,這一點也不曾改變。

沈纖纖裹著厚厚的冬衣,從房內走出:“劉大哥,今晚你做飯好不好?我想吃那個木須肉。”

這道菜她做不好,但是劉雲非常拿手。

劉雲點頭,豪氣乾雲:“行,包我身上!”

從劉雲剛走進棠棣院,蕭晟就察覺到了。他留神聽著動靜,待聽到卿卿央劉雲做飯,他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充盈著濃濃的酸澀。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然地支使彆的男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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