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非常難為情, 他臉頰隱隱發燙。
幸喜在夜色之中,看不分明。
晉王自我安慰:反正閨閣內帷之事, 無人知曉。
這種時候不放低身段,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再說,之前為了作戲。他多次抱她上下馬車,還當眾給她寫情詩。那些事都能做得,還做不來彆的嗎?
何況她能讓他做什麼?無非是內帷一些小事。
這麼一想,他心裡的那絲不自在頓時蕩然無存。
他甚至還補充了幾句:“夜裡遞水、飯前布菜,幫你穿衣,都可以。”
有意無意的, 他著重強調了一下“夜裡”。
沈纖纖沒有說話, 徑直回廚房執了燈,並掩上門,重新走回院中。
此時晉王還未離去,他迅速收拾好了食盒,仍在原地。
夜風寒涼, 他站在那裡,莫名的讓人心裡發酸。
思及他這兩天的所作所為,沈纖纖移開視線,猶豫了一下:“你不用做這些, 我也從沒想支使誰。”
“嗯?”
她的主動開口,讓蕭晟心裡一喜。
“我讓劉大哥做木須肉, 是因為我們平時總是搭夥做飯,他做的比我好。有時候我也給他做吃的, 談不上支使。”
沈纖纖抿一抿唇:“我又不是生來尊貴, 習慣被人伺候, 怎麼會喜歡肆意支使彆人?”
不過是因為那個時候, 要麼作戲,要麼她心情不好,在對他使性子、鬨彆扭。後來甚至是有意撒嬌賣乖。
畢竟兩人作戲時,他在人前對她幾乎百依百順,而且經常主動去做那些事情。
哪想到他恢複記憶後會因此“報複”呢?
蕭晟呆愣一下,她是在同他解釋她和劉雲的關係嗎?
接下來聽到她後麵的話,他胸口一刺,心疼而又懊惱,還有絲絲縷縷的慌亂:“纖纖……”
沈纖纖沒再看他,轉身進了房間,將手中的燈放在桌上,盯著跳動的燭火出神。
“纖纖,是我不好。可我那時候也不是真的非要支使你、命令你。王府中有的是下人,你看我平時有讓誰到房中伺候嗎?”晉王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隔著一道門,他的話語清晰地傳進沈纖纖的耳中。
蕭晟停頓了一下,言辭懇切:“那時我剛恢複記憶,就發現你成了我的王妃,我們還有了夫妻之實。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我接受了,又好像沒有全部接受。我想和你一直做夫妻,繼續生活下去,又感覺在失憶時過得有點憋屈……所以才想著耍耍威風,治一治你,要你聽我的。”
這是他的心裡話。
因為打定了主意要和她過一輩子,他才會有那些念頭。
聽他提到舊事,沈纖纖心酸又委屈,還有隱忍許久的氣惱。
是,他想治一治她,打擊她的氣焰。
可她一個孤女,到底能有什麼囂張氣焰?
她本想裝作沒聽見,不欲搭話,但他那句“感覺在失憶時過得有點憋屈”在她耳旁反複回響,她終是忍不住嗆聲:
“對,都是我的錯。王爺失憶時過得憋屈,我難道就一點都不憋屈?是我想霸著晉王妃的位置不放的嗎?是我非要跟你有夫妻之實的嗎?我就不該在王爺您失憶時賴在您身邊,我哪裡配呢?”
那時除了人前作戲,她的好多次所謂“支使”,或是在多次澄清無望之後破罐子破摔,或是在兩人不明不白有了夫妻之實後,她心情複雜地使性子、試探。
可這一開始,也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最初她是想離開沈家後遠走高飛的,是他非要把她帶進京中。
被迫同他成了夫妻,且稀裡糊塗假戲真做後。他對她真的很好,她才逐漸膽大的。
因為自己生出了不該有的貪念,所以她心裡一直儘量淡化那些往事。但捫心自問,這真的全是她的錯嗎?
她語速極快,晉王幾次想開口都沒能成功。
這時他才眉心微蹙:“纖纖,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王爺是什麼意思?”
蕭晟沉默了一會兒,才澀然說道:“纖纖,是我的錯,是我從未考慮過你的感受。”
他那時隻想著自己一覺醒來,發現在失憶期間多了個王妃。而且雙方日常相處中,他任她支使,是以心中不滿。卻忘了,她才是從頭到尾真正被迫的那個。
甚至從一開始,就是他在逼迫她,強行讓她陪他作戲。
為此她還數次陷入危險中。
蕭晟猛然意識到:從始至終,他都不曾真正給過她拒絕的權利。
沈纖纖唇線緊抿,沒有作聲。
那些深埋內心很久的委屈得到了一點點的安慰。
晉王低聲繼續說:“纖纖,我當時沒想那些。我有點憋屈不假,可也覺得歡愉。不然不會那麼快就決定,繼續和你做夫妻。但我當時犯渾,覺得我給你做了什麼,也一定要讓你給我做回來。”
“我沒失憶時,我們差不多不也這樣嗎?我讓你給我做荷包,你轉頭就問我要情詩,還要一天一首,一點虧也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