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依次入座,薑恒坐在羅望左首側,耿曙坐在薑恒下一位上。羅望先是接過禮單,仔仔細細地看過,說道:“歌姬都讓她們回去罷,不必這個。”
商人說:“這可難辦了,都走了這麼老遠。”
“也是。”羅望不便拂了對方的好意,道,“那麼就讓她們留下來,屆時我再看看,有願意跟了我手下兒郎的,便配人,如何?”
“自當聽將軍吩咐。”商人笑道。
薑恒算是領教了,心道你們鄭人怎麼這麼喜歡送人姬妾?把人當牲口般送來送去,行事與汁琮比也好不到哪裡去。想必試探一番,若沒有下文,太子靈便要將男的送過來了。
羅望看過禮單,收好,朝薑恒說:“既然來了,就在西川多玩幾天。較之你們濟州怎麼樣?”
薑恒笑道:“比濟州繁華倒是不少,民風也甚開放。”說著朝那商隊首領道:“回國後,你且替我打發,我這就想住過來,不回去了。”
商隊首領笑道:“是,薑公子。”
薑恒一說話,眾人便停杯放箸,羅望見狀便知薑恒在鄭國定身居高位,來頭非同小可。
“你還想去哪兒玩?”耿曙朝薑恒問道。
“唔,”薑恒見耿曙說話了,而且是進羅望家裡後的第一句話,不明白他什麼意思,笑道,“咱們空了上鐘山走走罷?”
羅望說:“鐘山要下雪的時候景色才好,這些日子裡,你們若不嫌棄,就住府上如何?”
薑恒:“??”
這熱情也太過頭了罷?薑恒見羅望表情殷切,又不像是客套話,便笑道:“我哥在城中找了住處……”
“不礙事,不礙事!”羅望朝薑恒說,“搬過來,搬過來!正好夜裡無事,陪我閒話。”
薑恒開始覺得有點危險了,商隊首領聞言亦表情尷尬,卻不好替薑恒下決定。
耿曙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正要開口時,薑恒卻在
台下輕輕踢了耿曙一腳,意思是不要翻臉。
“還有些事要交代,”薑恒婉拒了羅望的提議,說道,“待得諸事稍停,一定前來叨擾。”
羅望樂嗬嗬地笑道:“行,行,那麼,我就等你們。”
薑恒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陰謀詭計,打算套套羅望的態度,卻發現話到嘴邊,全被這人給衝沒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最後還是耿曙解了圍,說:“如今西川已不似從前,玩個幾天就回去罷,恒兒。”
這話頓時戳中了羅望的心病,隻聽他說道:“你們外頭的人都這麼說,但是呢,照我看來,商貿,乃立國之本。這一國策,是昔年公子勝尚在時便已製定的,我羅望雖是一介武夫,卻絕對可以朝各位拍胸脯擔保,無論西川城中發生了什麼事,各位絕不會有事。”
薑恒聞言點頭,說:“太子謐還能出來麼?”
羅望做了個手勢,暗示不要現在說。那商隊首領便打了個哈哈,就此略過,眾人開始喝酒,席間所談,無非濟州等事以及西川風土人情。
“上將軍開春也會出征罷?”薑恒又不識時務地問了一句。
羅望答道:“那要看陛下帶不帶我。”
羅望持酒杯時,陷入了沉思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朝各人解釋道:“哪怕我不在西川,李靳也會照拂各商會,大可不必擔心。來,薑恒,聶海,兩位小哥嘗嘗這個……”
羅望又親自為兩人挾菜,薑恒便笑著吃了。酒過三巡後,又閒聊一會兒,薑恒聽席間所談,實在無趣,這上將軍的生活簡直乏善可陳,既不好色,又不貪戀權勢,說來說去,無非如何守護西川,令百姓安居樂業而已。可薑恒不知他既生活儉樸,為何又收下他國重禮,這錢都花到哪裡去了?
“將軍當兵之前是做什麼的?”薑恒好奇問道。
羅望說:“三十一歲時來了代國,在這之前,於郢地一個小山村裡,是個藥師。”
薑恒“哦”了聲,點了點頭,想必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羅望酒量甚好,薑恒不敢貪杯喝多了,恐怕說了不該說的話暴露身份,耿曙下半席間接了酒去,一頓飯勉強做到賓主儘歡。羅望又問了兩兄弟下榻之處,再親密攜手,將薑恒送了出來,拍拍他的肩膀。
“我哥他這人,就是不愛說話,”薑恒朝羅望擠擠眼,笑道,“將軍切莫見怪。”
“不妨,不妨!”羅望說,“認識兩位小朋友,我很高興!”
羅望樂嗬嗬的,臉上帶著酒意,這一刻借著府外燈籠光芒,薑恒忽然覺得他的麵容有點熟悉,且充滿了親切感。:,,,